“属下参见二楼主!”
守卫那声充满敬畏的呼喊,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耳膜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量,砸得我眼前发黑,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二楼主!
无梦楼的二楼主!
代号“贰”的幕后黑手!
操控骨笛、制造连环血案、收割“本源”的元凶!
竟然是无梦楼位高权重的二楼主!
巨大的身份落差带来的冲击,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我像一尊被雷劈中的泥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彻底冻结!腰间墨刃冰冷的触感还在,右臂金痕的灼痛也在提醒我这不是梦,可眼前的一切…荒诞得让人窒息!
戴着玄铁面具的高大身影(二楼主\/贰先生)如同山岳般矗立在石室门口,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般的眼眸扫过我们三人,带着审视蝼蚁般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他腰间那柄乌黑的承影笛,散发着森然的寒气,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身份和力量。
冷月在我身旁,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绷紧,残鸢剑在袖中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那是遇到真正强敌的本能反应!苏墨则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在二楼主身上,但里面除了杀意,似乎还多了一丝…面对深渊般的凝重。
气氛,凝固得如同万年寒冰!
“拿下!” 二楼主(贰先生)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在吩咐碾死几只蚂蚁。
门口跪地的两名守卫和附近几个眼神麻木的“工匠”瞬间如同被激活的傀儡,眼中凶光毕露,呛啷啷拔出腰刀,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朝着我们三人猛扑过来!刀光在熔炉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划出冰冷的弧线!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爆发!
“小心!”冷月清叱一声,残鸢剑如同毒蛇出洞,带起一溜寒光,精准无比地点向最先扑来的守卫手腕!剑光过处,血花飞溅!那守卫惨叫着捂着手腕踉跄后退。
苏墨更是如同出闸的猛虎!他身形如鬼魅般一闪,避过劈来的刀锋,右手闪电般探出,指间寒光一闪!几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透骨针无声无息地没入另一名守卫的咽喉!那守卫连哼都没哼一声,如同被抽掉骨头的麻袋般软倒在地。
而我,在最初的巨大冲击和失神之后,一股被欺骗、被玩弄、被颠覆一切的滔天怒火,如同沉寂的火山般轰然爆发!所有的震惊、迷茫、难以置信,瞬间被这股狂暴的怒火点燃、焚尽!
“狗日的‘二楼主’!给老子死来!”我嘶吼着,如同受伤的野兽!腰间的玄铁墨刃带着我所有的愤怒和力量,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咽,化作一道沉重的乌光,朝着那戴着玄铁面具的高大身影,当头狠狠劈下!目标直指他那张冰冷的面具!我要撕开这张面具,看看这操控一切、收割人命的魔头,到底是谁!!
二楼主(贰先生)面对我这石破天惊的一刀,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漠然。他身形不动如山,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那只手上,赫然戴着一只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精钢指套!指套前端延伸出三根锋利如鹰爪的弯钩!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在石室门口炸响!
火星四溅!
我势大力沉、足以劈开山石的一刀,竟然被他那只戴着精钢指套的手,硬生生地、稳稳地架住了!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量顺着墨刃反震回来,震得我虎口发麻,手臂剧痛,气血翻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噔噔噔”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好强的内力!好恐怖的力量!
这就是无梦楼二楼主的实力?!
二楼主(贰先生)挡下我一刀,似乎并未用尽全力。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我,又扫向正与守卫和“工匠”傀儡激战的冷月和苏墨。他身形微动,似乎要亲自出手解决这些闯入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斜刺里,一道快如闪电的绯红身影猛地切入!
是冷月!她不知何时已解决了围攻她的敌人,残鸢剑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寒芒,带着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吐信,直刺二楼主(贰先生)的咽喉!角度刁钻,时机把握妙到毫巅!
与此同时,苏墨也摆脱了纠缠,身形如同鬼魅般逼近!他并未直接攻击二楼主,而是手腕一抖,数道细小的寒光如同流星般射向二楼主(贰先生)的面门!并非致命攻击,更像是干扰!
面对冷月致命一剑和苏墨的干扰暗器,二楼主(贰先生)终于动了!他冷哼一声,戴着精钢指套的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抓向冷月刺来的残鸢剑!右手则猛地一挥衣袖,一股浑厚的内力鼓荡而出,如同无形的墙壁,将苏墨射来的暗器尽数震飞!
“叮!”
冷月的残鸢剑剑尖,被他戴着精钢指套的左手死死扣住!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冷月脸色瞬间煞白,显然被对方恐怖的力量所压制!
而就在他挥袖震飞苏墨暗器的瞬间,动作幅度稍大,露出了胸前一丝极其微小的破绽!
机会!
我双目赤红,所有的愤怒和力量在这一刻凝聚!刚才被震退时积蓄的力量如同洪水般爆发!我怒吼一声,身形猛地前冲,手中的玄铁墨刃没有再次劈砍,而是化作一道沉重的乌光,如同攻城巨锤,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狠狠砸向二楼主(贰先生)胸前那稍纵即逝的破绽!目标,依旧是——他那张该死的玄铁面具!
这一下,快!狠!准!凝聚了我毕生所学和滔天怒火!二楼主(贰先生)左手扣着冷月的剑,右手刚震飞暗器,旧力已去,新力未生!
“砰!!!”
墨刃沉重无比的刀面,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二楼主(贰先生)胸前的玄铁面具上!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头发颤的巨响!
巨大的力量撞击下,那冰冷坚硬的玄铁面具,再也承受不住!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整个面具表面!
“咔嚓…哗啦!”
面具,应声而碎!无数细小的玄铁碎片如同黑色的冰雹般四散飞溅!
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一张沧桑、刚毅、线条分明,却又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鸷与冷酷的脸!
这张脸…
这张脸…
轰隆——!!!
仿佛一道撕裂天穹的惊雷,毫无征兆地在我脑海中炸开!炸得我魂飞魄散!炸得我所有的认知、所有的信念、所有的过往,都在瞬间崩塌!灰飞烟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脸,那张曾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带着严厉与慈爱、教导我握紧墨刃、教导我追寻正义的脸!那张在青州大火中“殉职”、成为我心中永远痛楚和支柱的脸!
“师…师父?!!”
一声凄厉、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极致颤抖和灵魂撕裂般痛苦的嘶吼,从我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冲了出来!声音嘶哑变形,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赵天雄!
我的授业恩师!
青州金章捕头!
教导我法理人心、匡扶正义的引路人!
那个我以为早已葬身火海、尸骨无存的恩师!
此刻,竟戴着玄铁面具,腰悬承影骨笛,以无梦楼二楼主、“贰先生”的身份,冰冷地站在我面前!
(回忆:青州分舵校场)
汗水模糊了视线,沉重的墨刃像块顽铁。手腕剧痛,师父赵天雄那刚毅如岩石的脸近在咫尺,浓眉倒竖:“蠢材!刀重的是势!是法度!是护着没刀的人!心不正,眼不明,刀就是惹祸的烧火棍!” 那严厉的呵斥,此刻却像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剜着我的心!
(回忆:砚台山风雪夜)
刺骨的寒风裹着鹅毛大雪,天地一片混沌。冰冷的雪地里,我蜷缩着,意识模糊,浑身是伤,血都快冻僵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天神般出现,用温暖宽厚的皮裘裹住我几乎冻僵的身体,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子,挺住!” 风雪中,他背起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未知的温暖。沈家镇外砚台山风雪夜,他救下濒死的我,赐名“沈砚”! 他不仅是师父,更是我失去记忆后唯一的父亲!
(回忆:青州府衙签押房)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师父指着案卷,手指点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账目上,声音不高,却砸得人心头发闷:“砚儿,看清楚了。这‘米行亏空’,钱粮流进了谁的腰包?青州府仓大使!官字两张口,吃的是百姓的血肉!外面灾民易子而食,他们在里面花天酒地!”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油灯都晃了晃,眼中燃烧着正义的火焰:“我六扇门立在这天地间,头顶皇命,脚踩黄土,求的就是个公道!查!给我一查到底!法理昭彰,人心自正!” 那掷地有声的话语,曾是照亮我前路的明灯!
(回忆:青州郊外庄园大火)
冲天的火光吞噬了一切!浓烟滚滚!师父那魁梧的身影,提着刀,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对着我们留守的人厉声命令:“沈砚!带人守在外围接应!这是军令!”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片翻腾的火海和混乱的厮杀声中…最终,只传回冰冷的讣告:“金章捕头赵天雄,追查要犯,深入虎穴,不幸殉职。” 那一刻,我的天塌了!
所有的敬仰!所有的依赖!所有的悲痛!在看到这张脸成为“贰先生”的瞬间,轰然崩塌!彻底粉碎!那个教导我“立身持正”、“法理人心”的人,怎么会是操控蛊毒、制造血案、收割无辜者“本源”的魔头?!这比死亡更让人绝望!比背叛更让人窒息!
我握着玄铁墨刃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惨白如纸。手臂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沉重的墨刃几乎要脱手坠落!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模糊,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震惊、痛苦、愤怒、无尽的迷茫…所有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在我眼中交织、翻腾,几乎要将我撕裂!
赵天雄眼神复杂地扫过我惨白如纸、写满惊涛骇浪的脸。那复杂中有瞬间的波动,像是沉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或许是痛苦,或许是无奈),但迅速被更深沉、更冰冷的黑暗吞噬殆尽。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被岁月和某种沉重事物磨砺出的粗糙感,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砚儿…你终究卷进来了。”
砚儿…
这个曾经无比熟悉、带着严厉与关切的称呼,此刻从他口中吐出,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彻底斩断了昔日的温情!宣告着师徒陌路!立场敌对!不死不休!
积压的怒火、被背叛的痛苦、信仰崩塌的绝望,在这一刻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喷发!
“为了所谓的‘新秩序’?!为了‘千机’的力量?!师父!!”我嘶吼着,声音带着破碎的沙哑和锥心刺骨的质问,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您教我的正义呢?!您教我的法理人心呢?!都他妈喂狗了吗?!!”
赵天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或许是更深的痛苦,或许是冰冷的嘲讽),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
“正义?在绝对的力量和腐朽的规则面前,何其可笑!”
他猛地握紧了那只戴着精钢指套的铁钩手,指套的寒光刺痛了我的眼:
“朝廷无能,六扇门腐朽!从上到下,烂透了!规矩?法度?不过是权贵们粉饰太平、鱼肉百姓的遮羞布!唯有力量!唯有掌控一切的力量,才能撕破这虚伪的幕布!无梦楼给了我答案!‘千机’便是我的道!”
(暗示其堕落源于对体制的彻底失望和对力量的扭曲追求,更深层的原因可后续揭示)
他眼中最后一丝波动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一种扭曲的狂热:
“今日,便用你们的‘特质’,验证‘千机’最终形态!”
话音未落,他铁钩猛地一挥!旁边盖着油布的巨大物件被掀开!一柄暗沉凶厉、散发着无穷杀伐之气的复合兵器——“千机”——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冰冷的锋刃在熔炉火光下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寒芒!
师徒情谊,恩义如山,在这一刻,被冰冷的立场和扭曲的信念,彻底斩断!唯余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