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确信颜色与情绪的对应关系。
姐姐的术法释放考试被安排在周五的正午。考场设在市立体育馆中央。
父亲特意让我请假旁观,他站在观礼台最前排,西装口袋里的怀表链随着呼吸轻微晃动。
姐姐走进场地时,观众席顿时就发出了一阵骚动。
很多人都站起来观望,其中有有一些人好像是爸爸的朋友,他们似乎比爸爸还要激动,恨不得立刻发出围栏跑过去。
可能是因为姐姐今天穿的太好看的缘故吧,她穿着一条纯白的休闲短裙,裙摆刚好落在大腿中部,边缘缀着细微的冰晶纹刺绣,在阳光下会折射出若有若无的淡蓝色光泽。
姐姐的上身是一件浅灰色的短袖针织衫,材质轻薄却带着微微的凉意,袖口略微收紧,衬得她的手臂修长而白皙。
脚上是一双白色短靴,靴筒刚好盖住脚踝。靴子的侧面镶嵌着两枚小小的蓝宝石,在走动时会闪烁出细碎的光点,像是踩在雪地上的星芒。
姐姐的长发像平时那样高高束起,发尾微微内扣,偶尔会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是一缕被风吹散的薄雾。
她束起的高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发梢泛着和我如出一辙的栗色光泽。
姐姐好厉害,她就像一个魔术师,居然能凭空变出好多寒冷的冰块啊。
这些冰块每次打在了一个铁假人的身上,铁假人就会发出光亮。
我似乎没法用在课本上学到的知识去解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b+!”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大声的宣布了姐姐的成绩。
我不太明白“b+”意味着什么,但是看到周围叔叔阿姨们惊诧羡慕的目光,我大概能猜到,姐姐的成绩应该非常的好。
但是姐姐却皱着眉,似乎对白发老头刚刚宣布的成绩有点不满意。
“考生准备。”监考老师的声音在穹顶回荡时,姐姐正不断的做着深呼吸,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的眼睛看见姐姐周身腾起蓝色,那是极度紧张的色彩。
冰霜从姐姐的靴底蔓延开来,没有华丽的冰晶风暴,也没有令人忍不住发抖的低温。
她只是最基础地抬起右臂,五指成爪对准假人。
三道冰锥凭空凝结,棱角分明的锥体表面泛着发射着阳光,看上去晶莹剔透的。
“冰锥!”
姐姐大喝一声,三道冰锥就像子弹一样打在了铁假人身上,假人就像被按倒了某种开关一样,瞬间就亮了起来。
“考生李欣怡,最终成绩为——A-”
体育馆在短暂沉默片刻后,立刻就响起了众人的欢呼声。
一群叔叔阿姨凑到爸爸身边,对着他嘘寒问暖。
这些人身上的颜色都从蓝色变成了红色。
我不太理解,明明成绩是姐姐考的,大家为什么总要围着爸爸夸呢?
以前考试也是,考的好是爸爸教育有方,考的差了就是我粗心大意,我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姐姐似乎很满意这次的成绩,一路小跑的朝我们这跑来。
可突然,一个穿着西装的高瘦眼镜男挡在了姐姐身前,并且与姐姐攀谈了起来。
我看到,随着姐姐与眼镜男的交谈,姐姐周身泛起炽烈的橙红色,那是兴奋与渴望的颜色。
而高瘦眼镜男的情绪,却是一片深沉的靛蓝,如同深海般难以看透。
姐姐与那个高手眼镜男大概聊了五六分钟,姐姐跟他互换了下联系方式,这才恋恋不舍的挥手告别。
“姐姐,你好厉害啊。”
爸爸被叔叔阿姨们围住,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来到了姐姐身前。
“刚刚那个大哥哥找你有什么事呀?”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舞乖,姐姐现在有本事了,准备去大城市闯荡咯。”姐姐有些溺爱的摸了摸我的头,柔声说道。
“那姐姐会带我去吗?”我又问。
“小舞现在太小了,等小舞长大了,姐姐一定带你一起去,好不好呀。”李欣怡微笑着说道。
后面发生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家里的气氛格外压抑。
“我决定了,我要加入十字猎人团。”晚餐时,李欣怡突然放下筷子,声音平静却坚定。
爸爸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头,眼神冷得可怕。“你说什么?”
“张团长已经给了我入团许可,下个月我就能正式成为见习猎人。”姐姐的声音微微发颤,但脊背挺得笔直。
“荒谬!”父亲猛地拍桌,碗碟震得叮当作响,“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术士猎妖,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你该做的是留在家里,接手家族的生意,而不是去送死!”
我捂住地缩在座位上,手指紧紧攥着裙角。
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父亲和姐姐的身上同时迸发出刺眼的猩红色,那是愤怒,纯粹的愤怒,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整个餐厅吞噬。
“我不是你的傀儡!”姐姐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有自己的人生!”
“你懂什么人生!”爸爸的怒吼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摇晃,“你母亲就是死在妖物手里!你以为猎妖是什么英雄游戏吗!”
我的呼吸一滞。母亲的事,父亲极少提起。
姐姐的脸色瞬间苍白,但很快,她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她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让那些怪物付出代价。”
爸爸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即化作冰冷的决绝。“如果你今天踏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姐姐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陌生感。
“好。”
她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随着姐姐的离开,爸爸身上的红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浊的暗灰色,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颜色。
“姐姐不要走,我舍不得你......”
我有预感,若是姐姐走了,我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姐姐,不要走......”
“不要丢下小舞,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