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在江轩的引导下进入了袁耀的大帐,而袁耀此时正坐在帅案后喝茶。
“淮南刘晔特奉曹司空之命前来拜会寿春侯。”刘晔缓缓行礼。
袁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并未答话,心中却是冷笑,刘晔这句开场词看似平淡实际却包含了很多意思。
用淮南刘晔奉曹司空之命的说法,明显是在暗讽袁术在淮南天怒人怨,就连本地士族亦会逃亡别处替他人效命。
用寿春侯来称呼袁耀,是对江轩路上诓骗他说自己了接受曹操条件的反击。
意思就是既然你袁耀已经同意了朝廷的条件,那么这个带着侮辱性质的爵位“寿春侯”你也得受着。
刘晔等了半天发现座位上的袁耀一言不发,便自顾自的直起腰来道:“曹司空命在下特来询问,寿春侯为何带兵前来下邳?”
袁耀这才冷笑道:“子扬先生乃淮南大才,当年我父曾多次相邀,子扬先生却以家中老母年迈推脱仕官。”
“我父念你孝道还曾加以表彰,而今你老母尚在淮南家中,你却跑到曹操手下任职难道是孝道已尽?”
江轩在旁边微笑,这个刘晔当真不长眼,这位主公如果单论言辞犀利江轩亦自愧不如。
刘晔脸一红,当年他以侍奉老母推脱袁术只是不想为其效力,谁知道如今被拿出来调侃让他一时语塞。
刘晔只能转换话题:“刚才我在帐中见到了糜竺,在下斗胆相问,寿春侯是否想结盟刘备抵抗朝廷大军?”
“朝廷什么时候有了大军?”袁耀轻笑。
“不过是曹操手下的乌合之众而已,何必弄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刘晔皱眉,看来这位淮南新主人言语直接、不喜欢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辞。而且这与以前传言中的袁耀完全不同,言语间充满着上位者霸气,令刘晔心中不免惶恐。
“我知曹操心中所想,不外乎想要让你来试探我的虚实。”袁耀直接道。
“你这便回去告诉曹操,我不仅与刘备做了协议,还已经联系了远在河北的伯父,曹操若想灭刘夺回徐州恐怕要半年才行。”
刘晔心中震惊,但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寿春侯差矣,袁绍多谋少断岂敢轻易南下与我决战?”
“而寿春侯与刘备加在一起也仅仅只有不到三万的正规军,其他皆是民夫如何能抵挡曹司空五万精锐之师!我看用不了半月,刘备必败,到时寿春侯进退维谷得不偿失。”
袁耀一边微笑一边看着刘晔,弄得刘晔有点心慌意乱。
“这样吧,我们立一个赌约如何?”袁耀突然道。
“赌约?”刘晔表情疑惑。
“只要曹司空半月内能拿下下邳,我袁耀将亲自前往许都负荆请罪。”袁耀神情平静。
刘晔愕然的望向座位上的袁耀,他为何有如此自信?
“如曹司空半月之内拿不下下邳,就请曹司空重新修改朝廷的封赏以及我们两家的结盟之事,并且与刘皇叔罢兵退出徐州!”。
“寿春侯是否插手我军与刘备之战?”刘晔急忙追问。
“不插手!”袁耀的回答斩钉截铁。
刘晔盯着袁耀看了一会见他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闪躲才道:“如此我便回去复命!”
刘晔走了,带着袁耀的新条件走了,帐帘一掀糜竺从外面走了进来。
“糜竺先生可曾听见我与曹操的赌约?”袁耀微笑看着糜竺。
糜竺点头拱手道:“不知袁将军与我家皇叔的约定是否还有效?”
“自然有效,皇叔以信义着称,且三万斛军粮已经送到,我怎有反复之理......”
“可刚才袁将军却答应不参与我们与曹操之间的争斗,这......”糜竺疑惑地抬头问道。
“曹操此人狡诈多疑,我故意用此作为疑兵。况且我只说不参与皇叔与曹操的争斗,却没说过不去单独找曹操的麻烦。”袁耀语气轻松。
糜竺略一思量,便明白了袁耀话中的意思这明显就是言语陷阱,这个袁耀果然心狠手辣做事不讲规矩。
“明日我将亲率队伍袭扰曹操粮道和后方,只要刘皇叔能抗得半月形势必然有所改变!”袁耀略带鼓励。
“曹操正在四处征集民夫,明显是想再次水淹下邳,刘皇叔还是要早做准备才好。”
糜竺拱手:“将军刚才所说联系河北袁公之事是否属实?”
袁耀点头道:“我早已将信送到了邺城,不出意外伯父必当即日南下进攻曹操。听说刘皇叔亦派人去了邺城,难道没有回信?”
“不瞒将军,我们早已派人去请袁公,可是至今毫无回信。”糜竺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袁耀站起身在帐中走了两圈道:“下邳乃是我寿春的门户,这次我淮南必定力保刘皇叔稳占下邳。至于河北之事,我觉得伯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只要刘皇叔在下邳坚定守住,形势一定会有所变化。”
他走到糜竺身前伸手握住糜竺的手诚恳道:“糜先生,徐州与淮南唇亡齿寒,你我必须一致抗曹这样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话说的言真意切,弄得糜竺一时间也有所动容。
“将军放心,我这就回禀主公。”糜竺拱手告辞。
江轩前去送行,不一会便再次返回。
“主公,这两条协议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江轩疑惑的问道。
他刚才在旁边一直听着,但始终也没分析出袁耀与曹刘两家的协议哪条是真哪条是假。
“都是真,也都是假。”袁耀回答。
“此战刘备必败......”
江轩一愣,他没想到袁耀早就给刘备下了定语。
“但他败的必须有所价值。”
“袁绍绝不会从背后向曹操发动攻击,下邳孤城一座如何能守?”
“但只要刘备能坚持半月,我便能将徐州的百姓全部搬空拉去淮南!留给曹操一片空地又如何?”
“如果刘备没能坚守到半月怎办?”江轩追问。
袁耀笑道:“你若纠结于半月之期便已中了我的计策。”
“下邳城高墙厚如不用水攻极难攻克,但如用水攻仅挖渠修建土垒也最少需要十日,且需待水尽后才可攻城,里外算下来最短也需要半月。”
“我提出半月之期曹操心中必定起疑,觉得我半月后必有后手,但却左右为难。”
“如想半月拿下就不能水攻只能强攻,但强攻却伤亡太大,不强攻过了期限北方袁绍如果真与我说的一样南下许都,他又会进退维谷。”
江轩如梦初醒道:“原来是阳谋......这就是主公以前和我们所说的心理战吗?”
袁耀并未回答只是喃喃自语:“无论如何,我都需要有时间来转移徐州百姓!”
“况且,我和曹操之战,恐怕等不到半月后......”
江轩不明所以,这不是正在和谈吗?为何又说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