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而淮南侯府后堂却灯火通明,袁耀正在接见监察司司长阎象,白翠微也在旁边陪坐。
这位老臣一直托病在家,今日却急匆匆的赶到侯府来见袁耀。
“淮南侯可知稽查处南府长官叶乐安当街被刺一事!”老阎象脾气不改,声音洪亮,问题直击要害!
他一直在家休养并非真的生了病,而是想逐渐退出执掌权力的圈子,毕竟身为袁术的老臣,他现在已经跟不上那些新生派官员了。
前几日西城刺杀案搞的满城风雨,阎象便心中不满。他认为袁耀对玄翎卫和学院派的纵容造成了今天的恶果。但毕竟他已经逐渐淡出淮南官场,所以便隐忍不发,等待事情的后续。
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了,事情非但没有结束,反倒是愈演愈烈,甚至这些人居然还敢当街刺杀袁耀亲自成立的稽查处长官,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如果这么下去,淮南还有法度吗?以后谁还敢去动玄翎卫?
袁耀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叶乐安被刺,他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那时候他已经写好了给廖泽阳的命令,听到叶乐安被当街刺杀,便又将这个命令压了下来,以至于廖泽阳在稽查处等不到下文。
本来已经清楚事态再次变得模糊起来,袁耀现在一时没了主意,他对白炎和廖泽阳的上报也产生了怀疑。
难道玄翎卫真的有问题,那些所谓外部渗透完全是子虚乌有设计好骗自己的手段吗?
两人的奏报同时送到,说来也是过为巧合了些吧?
“淮南侯对玄翎卫太过纵容,白炎乃是夫人之弟,本就身份敏感,再执掌玄翎卫此等利器必然生乱,何进之事就在眼前淮南侯为何如此糊涂!”阎象声如洪钟毫不避讳。
旁边的稳坐的白翠微脸上一红,这阎象真是什么都敢说,她就坐在这里阎象居然也毫不避讳!
袁耀默然无语,阎象这等身份说他两句自然没什么,但毕竟还涉及到白翠微,阎象如此直白,恐怕不好收场。他想说两句劝劝这位刚直不阿的老臣,但却一时间找不到话柄。
“玄翎卫本是争霸天下的利器,淮南侯也担心权力过大,分制南北,但却导致两司争斗不休,空耗国力!”阎象继续道。
“今日,南司便敢当街刺杀您钦点的稽查处长官,明日还不知道敢做出什么事来!如果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袁耀眉头紧皱,他现在脑中着实有些混乱,一时间也犹豫不决。
阎象掸了掸袍袖突然跪倒在地。
“请淮南侯立刻撤换玄翎卫指挥使白炎、北司指挥使符明、南司指挥使陈阳,将三人调回合肥,命有司衙门介入详查其不法事,以正视听!”
袁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最怕的便是阎象这种极为忠诚却又相当迂腐的老臣,你说又不是,不说也不是。他是一心一意的为你好,却对当下情况没什么具体的了解。
如果按照阎象的办法去做,恐怕淮南立刻天下大乱......
一旁的白翠微看到袁耀面露为难之色,便主动起身上前扶起阎象。
“阎大人一心为公,此事淮南侯自然知晓,只是现在很多事情晦暗不明,还需要继续详查。”白翠微轻声安慰道。
她对阎象也没什么办法。
“夫人一向通情达理以大局为重,又对淮南侯忠贞不二。此事事关重大,夫人应立刻大义灭亲主动让白指挥使返回合肥以正视听!”阎象起身后反倒开始劝起了白翠微。
白翠微心中暗叹,这人着实难以对付,她也没什么好主意了。
袁耀看到白翠微也没了话,尴尬的站在原地,便也只能亲自出手。
“老大人,这事我已知晓,回头我便与中枢台其他几人商议,尽快弄一个定论出来......”
“淮南侯一向果断,当初仅以万人便敢北上与曹操争锋,为何在此事上犹豫不决?”阎象毫不退让,他最讨厌和稀泥。
“现在各司、各局都在谈论此事,很多人都说政务局假签案和武库失火都是玄翎卫内斗故意转移视线的手段!”
“他们极善此道,如果真的是因为南北两司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以至于造成淮南各地物资倒卖和情报泄露,那事情便大了!”
阎象抖擞精神继续道:“现在下边都在传言,淮南侯任人唯亲,不肯惩戒学院派人员以及玄翎卫,却将其他各司当做外人一般看待。”
“如此厚此薄,令人不服!”
“如果类似案件发生在其他各司身上,恐怕淮南侯早已下令,但轮到学院派和玄翎卫,淮南侯却投鼠忌器不敢彻查!”
“主公如此作为,不能一视同仁,以后怎能让众人齐心协力共保淮南?”
白翠微的俏脸顿时红了,饶是她性格再好,如此指着鼻子上纲上线的骂,也太过分了些。
“阎大人是否过于耸人听闻!”白翠微反驳道。
“淮南学院乃是淮南侯一手创立,至今培养了大批为淮南舍生忘死的人才,老大人怎可一杆子将所有人都打下水去,制造淮南内部派系对立!”
阎象却不急他拱手道:“夫人乃是学院派魁首,自然为学院派说话,老夫只是实话实说!”
“如今淮南学院派一家独大,已经盘根错节控制淮南军政大权,玄翎卫为何有南北之争?说的直接点不就是学院派人员与非学院派人员之间的斗争吗?”
“他们彼此看不上,便出现了如今互相攻讦的情况,这便是现在淮南官场的缩影!”
白翠微一时语塞,阎象所说的却是事实。
“淮南侯要的是一个统一的淮南,大家必须形成合力,不可有什么厚此薄彼之说,这番话老臣心中已经想了好久,只是不愿说出。”
“今日淮南侯亲自指派的稽查处官员居然被当街刺杀,表明此事已经迫在眉睫!”
“我老了,活不了几年,如果便这般撒手而去,怕不会再有人敢向淮南侯说出此番话,还希望主公三思而行.......”
老阎象说完,眼泪竟然顺着脸庞流了下来,他再次缓缓跪倒在袁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