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四月末,两万淮军在雷勇、邓晨的率领下,完成了对宛陵北部高淳县,胥河以南宛陵以东郎溪县的攻占,并且彻底扫平宛陵城外围的防御,切断了它与泾县山越的联系。
随后,袁耀亲率龙骧卫、踏雪卫和一万护军进驻高淳县,与雷勇的两万前军形成了梯次配置,强攻宛陵的战斗一触即发。
而在芜湖和于湖一线,两军却陷入了异常安静的对峙状态。于湖的安旭和芜湖的周燕几乎同时选择了防守。他们拼命的在加固城防,似乎是在比赛谁的防御工事修的更好一般。
此时,柴桑周瑜的水陆两军也已经完成了集结,正准备驰援芜湖......
暮春的柴桑已蒸腾起暑热之意,鄱阳湖口千帆云集,舟舰如墙。举目望去,各式战船层叠铺展,直至水天相接之处,这便是江东引以自豪的水军!
湖心深处,三层楼船形成战斗队形巍然矗立,如同水上城垒一般令人望之生畏。其侧艨艟斗舰狭长如刃,透出凌厉之气,在楼船周围护卫。更有无数的走舸穿梭其间,宛如巨鲸之侧的游鱼一般灵活。
各式的风帆或高悬受风饱满如鼓,或紧卷未展静待军令。真是帆樯如林,遮天蔽日,湖光都为之黯然。
岸上景象较之水面更显喧腾。
码头处,整齐的江东步军正在列队过河,辎重转运昼夜不息。赤膊的士卒呼喊着号子,将成捆的箭矢和沉重的辎重源源不断地运上战船。
江边的大道上,无数的士卒展开各色旗帜,竖起无数刀枪卒结阵蜿蜒向北而去。他们口中喊着各式的口号,偶尔还有斥候和传令兵的快马,在各处穿梭,显得极为整齐雄壮。
周瑜带着一众将领站在码头临时的大帐之内,几名书记官正在记录命令。
“可曾有淮南水军情报?”帅椅上的周瑜对身旁的朱桓问道。
朱桓急忙出列对周瑜回报:“淮南皖口水军现在分为两部分,其中五千水军由步骘统帅依然固守皖口,另外五千水军在濡须口守卫巢湖入口,可能是怕我军突袭合肥。”
周瑜想了想追问:“袁耀还有一支水军叫做断潮卫,在淮河防守曹操,此次是否前来支援芜湖之战?”
朱桓摇了摇头:“合肥刺杀行动失败以后,孙静大人在淮南的情报系统遭到破坏,现在想拿到淮南内部情报极为困难。”
“最新关于淮河断潮卫的消息是三月份的事,说他们正在洪泽湖练兵,其后便没了下文。”
周瑜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孙静复出后,江东的情报系统有了很大的改观,一度甚至重新占据了上风。但却在被迫与曹操的合作下,再次受到了重大打击,就连孙静自己也差点送了性命,十分狼狈的逃回了南昌。如今鉴水台想要重新振作,可能又需要一段时间。
“此战水军依然是胜败的关键!”周瑜转身对身后的众将道。
“淮军得到了秣陵和丹徒一线的众多造船工坊,水军实力进步非凡,但数量上依然弱于我军,此战必须击败淮南水军重新控制长江下游。”
“陈武、董袭!”周瑜拿起桌面上的令箭。
“你二人率领一万水军负责封锁皖口淮军水寨,护卫柴桑、彭泽,鄱阳湖口、确保我军后路的安全!”
两人立刻上前躬身施礼,接过了周瑜手中的令箭。
“甘宁”周瑜继续大声道。
“在!”另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队列中响起,一名一身锦缎箭袖外罩皮甲的大汉走出了人群。他面容并非传统武将的方正威猛,反而轮廓犀利。他下颌如削,神情中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悍勇。
肤色是长年经受了江风烈日洗礼的古铜色,一双眉毛斜飞入鬓,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野性。
“你与吕岱、张承、率领两万水军北上支援芜湖,主力封锁濡须口阻断淮军增援的道路。随后派出小队顺流而下袭扰秣陵、广陵、江都一线,寻机烧毁淮军在丹徒的造船工坊!”
“水路一断,则淮南转运司必然大受影响,我倒要看他袁耀有多少家底可供我们抢掠和消耗!”
“都督放心!”甘宁嘴角上翘,十分自信的接过了令签。
这些年他都在与荆州水军在洞庭湖周旋,所以始终脱不开身到富庶的长江下游扫荡一番,如今有了机会自然乐得其成。
“蒋钦、周泰已率领一万步军先行出发,不日便会到达昌繁,我大军今日便会启程。”周瑜看向身边的朱桓和贺齐。
“吴侯正率领孙皎、孙桓、凌统在长沙郡与蔡瑁周旋,南昌十分空虚,柴桑、彭泽和鄱阳湖口的防御便交给你们了......”
他将手中的令箭递给了朱桓。
“给你们留一万步军,配合董袭、陈武的一万水军,严密封锁庐江三卫,勿使其偷袭我军后路!”
朱桓十分郑重的将令箭接在手中。
“大都督放心,我水军封锁江面,那皖口水军即便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在我军眼皮之下秘密渡江,即便渡江,柴桑城防坚固我也能守得住。”
周瑜点头,朱桓办事稳妥、思虑周全,应该无妨。
身边的鲁肃突然出言提醒道:“柴桑固然重要,另外一处也需休穆重点提防。”
朱桓和董袭两人急忙凝神静听,他们一个守水路一个守陆路,责任重大。
“我军大举北上,刘表已令蔡瑁南下长沙郡趁机夺回失地,那难保江夏黄祖没有行动,所以水军和留守之军都需提防江夏军的偷袭。”
两人点了点头,鲁肃所说确实极有可能。
“子敬所说极是,尤其是董袭封锁庐江的水军,切勿仔细,小心淮军偷渡袭扰我军粮道。”周瑜微微颔首。
号角声响起,那是主力进军的命令。
“诸将便依令行事,不可临阵退缩或擅作主张,有违军令者立斩不饶!”周瑜抽出腰间宝剑。
“升旗!”传令官一声大吼,一杆血红色的大旗缓缓升起,迎风飘摆,上面是四个金边白字“克复江东”。
他可能想象不到,二十二年后,也有一个人和他打了差不多的旗帜,只是上面写着“克复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