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笼罩寒石村,但这一次,村中不再只有风声和虫鸣。几点摇曳的火光,如同警惕的眼睛,在村子的外围和几条主要的小径上缓缓移动。那是新成立的巡逻队在执行任务。
苏家破屋里,气氛却并未完全放松。油灯下,苏明远召集了全家,包括脸上还带着后怕的赵氏。
“巡逻队是建起来了,但咱们自家也不能全指着别人。”苏明远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而严肃,“院墙得加固,夜里值守也不能停。青松昨晚做得好,及时发现,敲锣示警,这才没出大事。”
苏青松被夸奖,年轻的脸庞上泛起一丝红晕,挺了挺胸膛。
赵氏喏喏地开口:“他二叔,那……那咱们晚上怎么安排?”她现在是真的怕了,再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我跟大哥商量了,”苏明远道,“咱们家男丁,加上我,轮流守夜。前半夜我或者大哥,后半夜青松,老三……”他看向苏明德,“你胆子小,就负责听着屋里的动静,万一有事,及时叫醒大家。”
苏明德连忙点头:“哎,好,我听二哥的。”
“光守还不够,”苏晚晚轻声补充,“院墙太矮的地方,得加高,用荆棘条缠上。门闩也得换成更结实的木头。还有,咱们可以养条狗,狗的耳朵灵,有点动静就能叫唤。”
“养狗?”赵氏愣了一下,“哪来的粮食养狗?”
“不用喂太多,”苏晚晚解释道,“咱们吃饭时剩下点汤水菜根,平时它自己也能在附近找点吃的。有狗看家,能省不少心。”
苏明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晚晚考虑得周到。狗的事,我让阿木留意一下,看谁家有狗崽。院墙和门闩,明天一早就弄!”
第二天,苏家再次忙碌起来。苏明远和苏明义负责砍伐合适的树木,加工成木桩和厚实的门闩。苏青松和苏明德则负责和泥巴,将东边那堵矮墙加高,又听从苏晚晚的建议,在墙头插满了带着尖刺的荆棘条。
阿木过来帮忙,看到苏家人在加固防御,默默地去砍了不少更坚韧的藤条回来,帮着将荆棘固定得更牢靠。
“阿木哥,谢谢你。”苏晚晚递给他一碗水,真诚地道谢。
阿木接过碗,仰头喝尽,抹了把嘴,看着加固中的院墙,沉声道:“光靠这些,防君子不防小人。”
苏晚晚明白他的意思,真正的亡命之徒,这些障碍未必挡得住。“所以更需要大家互相照应。”她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另一支巡逻队的身影,“咱们寒石村,不能再像一盘散沙了。”
阿木深邃的眸子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周寡妇带着她那个半大的小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小篮鸡蛋。
“苏二嫂,”周寡妇将篮子递给迎出来的李慧心,“家里鸡下的蛋,给守夜的孩子们补补身子。”她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苏家男人,对苏明远道,“苏二哥,巡逻的事,我家小子虽然年纪小,也能帮着听听更,跑跑腿,你们不用客气,尽管使唤。”
她家小子约莫十二三岁,瘦瘦黑黑的,有些腼腆,但眼神很亮,用力点了点头。
苏明远心中感动,连声道谢:“周家妹子,多谢了!有大家伙帮忙,咱们心里踏实!”
陆续又有几户参与了巡逻的人家,或是送来自家种的几棵青菜,或是过来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虽然东西不多,话语也朴实,但那份守望相助的心意,却让苏家人倍感温暖。
赵氏看着这一切,心情复杂。她以前总觉得这些村民穷酸、愚昧,看不起他们。可现在,正是这些她看不起的人,在苏家遇到麻烦时伸出了手。她默默地走到李慧心身边,帮着清洗那些送来的青菜,第一次没有抱怨。
王老棍自然也听说了苏家加固院墙和村民互送东西的事情。他坐在自家院里,吧嗒着旱烟,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这苏家,好像不知不觉间,就跟几户村民走得近了,这可不是他乐于见到的。他更喜欢村民们各自为政,方便他掌控。
“爹,你看他们,搞得跟真事儿似的!”王癞子不满地嘟囔,“不就是几个毛贼吗?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你懂个屁!”王老棍瞪了儿子一眼,“他们这是抱团了!以后想拿捏苏家,就没那么容易了!”他眯起三角眼,心里盘算着,得找个机会,重新强调一下他这个里正的权威才行。
夜幕再次降临。加固后的苏家小院显得比往日多了几分森严。新的门闩又厚又重,推拉起来发出沉闷的响声。墙头的荆棘在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苏青松负责前半夜的守卫,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只守在门后,而是按照和阿木商量好的,每隔一段时间,就绕着院子悄无声息地巡视一圈,重点查看加固过的墙段。
村子里,巡逻的火光按时划过夜色,偶尔传来一两声低沉的询问和应答,那是巡逻队员在对暗号。
苏晚晚躺在床上,并没有立刻睡着。她听着窗外规律更替的巡逻脚步声,听着远处隐约的狗吠,心里那份紧绷的焦虑,终于缓解了不少。
她知道,贼人未必就此罢休,潜在的威胁依然存在。但至少,他们不再是被动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