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的天,像是被东瀛的铁蹄踏出了一道道裂隙,渗着暗红色的血光。
城破,国危。无数武林豪杰血洒长街,更多的则是选择了屈辱的投降。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整个中原武道,仿佛被抽走了脊梁,只剩下无尽的哀嚎与沉默。
当所有人都以为大势已去,神州将倾之际,一个名字,如同一道熹微的晨光,在绝望的人们口中悄然流传,最后汇成了一股声浪——无名。
武林神话,天剑无名。
他终于出现了。没有千军万马,没有惊天动地的排场。他只是一袭布衣,手持一柄看似寻常的胡琴,琴中藏着一柄更寻常的剑,缓步走上了皇城前的御道。
彼时,绝无神正立于承天门之上,俯瞰着脚下跪伏的文武百官,享受着征服者的无上荣光。他感受到了那股冲天而起的剑意,那是一种平和、中正,却又仿佛能容纳天地万物的剑意。
“无名?”绝无神的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意,“中原武林的最后一个神话,终于肯出来送死了么?”
话音未落,无名已动。他并未拔剑,只是信手拨动琴弦,铮然一声,空气中仿佛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那并非音波功,而是纯粹到极致的剑意,化作了有形的攻击。
绝无神身前三尺的空气骤然扭曲,他的不灭金身竟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被无数柄看不见的利剑同时切割。
这就是莫名剑法。剑意无形无相,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
绝无神脸色微变,他从未见过如此玄奥的剑法。这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境界的碾压。他怒吼一声,金光暴涨,双拳如锤,轰向那道看似单薄的身影。
然而,无名的身影却如同风中之柳,水中之月,在拳风的缝隙中飘然而过。他手中的英雄剑终于出鞘,剑光不烈,却亮得让人无法直视。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道剑光,它时而如悲歌慷慨,时而如英雄迟暮,时而又如万念俱灰,每一剑都蕴含着一种极致的情感,直指人心。
绝无神引以为傲的不灭金身,在这神鬼莫测的剑法面前,第一次出现了破绽。他的护体金光被一道道看似轻描淡写的剑气穿透,坚逾精钢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细密的血痕。
承天门下,所有被俘的中原武者都看呆了,他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神话,不愧是神话!
然而,就在无名的剑势达到顶峰,一式“名动一时”即将锁定胜局之时,他持剑的手,却微不可查地一颤。一缕黑气,悄然自他眉心一闪而过。
那是多年前,他代师受过,被天下各大门派围攻时所中的剧毒。虽被压制,却如附骨之疽,每当功力催发至极限,便会发作。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这稍纵即逝的破绽,被身经百战的绝无神敏锐地捕捉到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个病痨鬼!”绝无神狂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不再防守,任由一道剑气划破胸膛,整个人却如出膛的炮弹般欺身而上,将全身功力汇于一拳。
“杀拳——杀心!”
这一拳,摒弃了所有技巧,只剩下最纯粹、最原始的杀意与毁灭之力。拳未至,那股霸道绝伦的拳意已将无名周身的剑网撕得粉碎。
无名脸色一白,体内真气已然不济,仓促间横剑抵挡。
“铛!”
一声巨响,英雄剑发出一声悲鸣,无名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承天门的城楼之上,口中鲜血狂喷。
武林神话,败了。
希望的火焰,在所有中原武者的眼中,瞬间熄灭,化为冰冷的死灰。
绝无神缓步上前,一脚踩在无名的胸口,将这位曾经的天剑踩在脚下,对着下方无数张绝望的面孔,发出了胜利者的咆哮:“从今日起,中原再无神话!我,绝无神,就是唯一的神!”
武林神话无名被擒的消息,如同一场瘟疫,迅速传遍了神州的每一个角落。最后的精神支柱倒塌了,整个中原武林彻底陷入了黑暗。无数尚在抵抗的门派选择了投降,负隅顽抗者则被无神绝宫的屠刀斩尽杀绝。
绝无神高坐于龙椅之上,被铁链锁住手脚的无名,就被绑在殿前的龙柱上。他逼迫着年幼的皇帝,在文武百官面前,颤抖着双手写下禅让的诏书。他要的,不仅仅是这片土地,更是这片土地下,那关乎神州气运的——龙脉!
中原,即将易主。
消息传到了猪皇的隐居地。正在灶台前,挥舞着一柄沉重铁刀劈柴的步惊云,动作猛地一滞。他抬起头,那张冰冷的脸上,双目瞬间赤红。麒麟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一股灼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无名……是除了他师父雄霸之外,他唯一敬佩之人!
“以心创招……”他喃喃自语,脑海中回响林玄的点拨。往昔的仇恨,孔慈的死,断臂的痛,此刻与神州沉沦的悲怆、无名被擒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情感。他手中的铁刀,不再是凡铁,而成了他心中那滔天怒意的延伸。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中。
聂风盘坐于瀑布之下,雪饮刀横陈膝上。冰冷的飞瀑冲击着他的身体,却无法浇灭他内心因魔血而生的燥热。当远方传来的消息落入他耳中时,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一抹骇人的红光一闪而逝。
狂风,在他周身凭空而起,卷起万千水珠,化作无数细小的冰刃,将周围的岩石切割得遍体鳞伤。
“诚于刀,极于魔……”林玄的话语如暮鼓晨钟,在他心中敲响。他感受到体内那股疯狂的杀意正在苏醒,正要吞噬他的“冰心诀”。但他没有压制,而是缓缓握住了雪饮刀的刀柄。
那一刻,所有的狂风、所有的杀意,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尽数涌入了那柄冰冷的宝刀之中。山谷恢复了平静,但聂风的眼神,却变得比刀锋更加锐利,更加坚定。
中原的两个角落,两颗不屈的心,在同一时间,因同一个消息而燃到了顶点。他们知道,躲藏和修炼已经结束。
决战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