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歌那句“谢谢，我想回家睡觉了”以病毒般的速度传播开来。
当晚十二点，这句话的短视频剪辑在抖音上的播放量突破一亿。
画面里，林歌穿着拖鞋站在聚光灯下，表情困倦，语气平淡地说出那七个字，然后转身就走。评论区炸了：
【这才是打工人心声！领完奖就想下班！】
【其他明星：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林歌：困，勿扰】
【主持人小姐姐的表情我能笑一年】
【建议把这句话刻在金鹰奖奖杯底座上】
【内娱终于有个说人话的了】
微博热搜前十里，有五个和林歌相关：
1. #林歌 我想回家睡觉#
2. #拖鞋影帝#
3. #最短获奖感言#
4. #金鹰奖 行为艺术#
5. #慕容雪 憋笑#
凌晨一点，某知名脱口秀演员发微博：
“看了林歌的获奖感言，我连夜删掉了自己准备了三个月的段子。还有什么比‘我想回家睡觉’更真实的表达？没有了。这七个字，道尽了所有打工人的终极梦想：活干完了，钱拿到了，可以下班了。建议纳入现代汉语经典语录。”
凌晨两点，某大学教授在朋友圈发表长篇评论：
“林歌的‘拖鞋领奖事件’是一次对仪式感的彻底解构。在娱乐圈这个高度仪式化的场域里，他以最随意的姿态出现，用最简短的语言完成了一次对权威的温和挑衅。这不是摆烂，这是一种新型的反抗姿态——用不合作来表达合作，用不认真来彰显认真。值得社会学领域深入研究。”
凌晨三点，某时尚杂志主编紧急开会：
“明年春夏系列的灵感有了：慵懒风。不是那种刻意营造的慵懒，是真的刚睡醒的慵懒。通知设计部，把所有华丽元素去掉，加入拖鞋、睡衣、乱发等元素。我们要打造‘林歌式时尚’。”
而事件中心的林歌，此刻正在家里睡得正香。
他确实困了。
颁奖典礼七点开始，十一点结束，加上前后的红毯和后台寒暄，整整四个小时。
对于习惯晚上十点睡觉的林歌来说，这已经是严重超时加班。
慕容雪把他送回家时，他已经靠在车上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洗了个澡，倒在床上三秒入睡，连手机震动都没听见。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一整夜。
霍姐打了十七个电话，发了五十三条语音消息。
从最开始的“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到中间的“算了反正也这样了”到最后的“睡醒给我回电话”，情绪经历了愤怒、无奈、接受、躺平的全过程。
第二天早上八点，林歌自然醒。
他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
窗外传来鸟叫声，远处隐约有晨练老人的广播体操音乐。
美好的一天。
如果手机没有再次震动的话。
林歌伸手拿过手机，屏幕上显示“霍姐”两个字。
他接通，还没开口，对面就传来霍姐沙哑的声音：
“醒了？”
“嗯。”
“看热搜了吗？”
“没。”
“那你现在看。”
林歌打开微博，热搜第一还是#林歌 我想回家睡觉#，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他点进去，刷了刷，表情没什么变化。
“看到了。”他说。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霍姐问。
“说什么？”
“……”
霍姐在电话那头深呼吸，
“你知道从昨晚到现在，我接了多少个采访邀约吗？一百二十七个。你知道有多少品牌想找你代言拖鞋吗？四十六个。你知道有多少综艺想请你当嘉宾吗？三十三个。”
“哦。”
“哦？！”
霍姐声音提高，
“你就哦？！”
“不然呢？”
林歌从床上坐起来，
“我又不能真的回家睡觉。”
霍姐沉默了三秒，然后说：
“你赢了。我现在已经没脾气了。这样吧，我给你筛选一下，有几个确实不错的合作，你看看要不要接。”
“不要。”
林歌拒绝得很干脆。
“至少看看……”
“不看，我要去钓鱼。”
“今天周三！”
“周三不能钓鱼？”
霍姐又深呼吸：
“行，你去钓。但下午三点有个电话会议，陈道导演的团队想跟你聊聊剧本，这个你必须参加。”
“剧本我还没看。”
“那就现在看！”
霍姐说，
“电子版发你邮箱了，你看完给个初步反馈。陈道导演的面子不能不给，明白吗？”
“明白了。”
林歌说，
“我看完告诉你。”
挂断电话，林歌慢悠悠地起床洗漱。
刷牙的时候，他打开邮箱，果然有一封未读邮件，标题是《深空回响》剧本大纲。
他一边刷牙一边粗略浏览。
故事讲的是一个宇航员在空间站独自生活十年，地球发生重大变故，他成为人类文明最后的守望者。
十年后，他终于返回地球，却发现世界已经完全不同……
剧本写得很好，文字间有一种孤独的诗意。
但林歌看完之后，唯一的感想是：在太空站怎么钓鱼？
他给霍姐回了条消息：
“剧本看了，不错。但我不接。”
霍姐秒回：“为什么？！”
林歌：“要拍六个月，太久了。”
霍姐：“陈导说了可以协调时间！”
林歌：“协调不了，我要钓鱼。”
霍姐发来一串省略号，然后说：
“至少跟陈导团队开个会，当面说清楚。这是礼貌。”
林歌想了想，回复：“行。”
上午九点，他出门去钓鱼。
常去的那个水库，管理员老方已经在了。
看见林歌，老方笑眯眯地招手：
“哟，影帝来了。”
林歌愣了一下：“你也知道了？”
“我闺女昨晚刷抖音刷到的。”
老方笑呵呵地说，
“你穿拖鞋领奖那个视频，她看了十几遍，笑疯了。”
林歌没说话，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整理渔具。
老方凑过来，压低声音：
“说真的，你小子可以啊。我活这么大岁数，没见过你这么随性的人。金鹰奖啊，那可是电视圈最高奖，你就穿个拖鞋去了？”
“方便。”林歌说。
“哈哈哈！”
老方大笑，
“对，方便！这话说得对！什么礼服西装，哪有拖鞋方便！”
两人不再说话，专心钓鱼。
水面平静，浮漂随着微波轻轻晃动。
林歌盯着浮漂，思绪却飘远了。
他想起昨晚站在舞台上的感觉。
聚光灯很热，台下黑压压的全是人，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那种感觉……其实不太舒服。
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放大解读。
所以他只想快点说完，快点下去。
“谢谢，我想回家睡觉了。”
这是当时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浮漂突然沉了一下。
林歌回过神来，手腕一抖，鱼竿弯成优美的弧度。
一条鲫鱼被提出水面，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可以啊，”
老方说，
“今天开门红。”
林歌把鱼放进水桶，重新挂饵抛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是慕容雪。
“在哪？”她问。
“水库钓鱼。”
“下午三点的会议别忘了。”
“记得。”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
“那好，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你拿奖。”
林歌想了想：“我想吃小龙虾。”
“老李那家？”
“嗯。”
“行，我订位子。”
挂断电话，林歌继续钓鱼。
但今天似乎注定不能安静，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通：“喂？”
“请问是林歌老师吗？”
一个年轻的女声，语气小心翼翼。
“我是。”
“您好！我是《娱乐周刊》的记者，想采访您关于昨晚获奖感言的事……”
“不接受采访。”
林歌说完就要挂。
“等等！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就好！”
记者急忙说，
“您当时说‘我想回家睡觉了’，是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还是临时起意？”
林歌想了想：“临时起意。”
“那……您是真的困了吗？”
“真的。”
“所以您没有其他想表达的？比如对娱乐圈浮华风气的批判？或者是一种行为艺术？”
“没有，”林歌说，
“就是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记者说：
“好的，谢谢林歌老师！打扰了！”
挂断电话后，林歌干脆把手机关了静音。
世界清静了。
他钓了一上午鱼，收获不错：
三条鲫鱼，一条鲤鱼。
老方钓得更多，装了半桶。
中午两人在岸边简单吃了点干粮。
老方从保温壶里倒出热茶，递给林歌一杯：
“说真的，你小子以后打算怎么办？继续这么……随性？”
“不然呢？”林歌接过茶。
“你现在是影帝了，”
老方说，
“影帝要有影帝的样子。你看那些老戏骨，哪个不是德高望重、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
“那是他们，”
林歌喝了口茶，
“我不是。”
“可你现在也是了。”
老方看着他，
“拿了那个奖，你就被架到那个位置上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别人都会用影帝的标准要求你。”
林歌没说话，看着水面。
阳光洒在上面，碎成千万片金箔。
“老方，”他突然说，
“你觉得钓鱼是为了什么？”
“为了鱼啊。”老方理所当然地说。
“不是为了鱼。”
林歌说，
“是为了坐在这里，什么都不想，就看着水面。”
老方愣了愣，然后笑了：
“你小子，说话越来越像哲学家了。”
“我不是哲学家，”
林歌说，
“我只是想钓鱼。”
下午两点，林歌收拾渔具回家。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打开电脑准备参加三点钟的电话会议。
两点五十五，霍姐发来消息：
“准备好了吗？陈导团队很重视这次会议。”
林歌回复：“嗯。”
三点整，视频会议准时开始。
屏幕那头是陈道导演和他的核心团队：
制片人、编剧、美术指导、摄影指导。
每个人都表情严肃，仿佛在参加联合国会议。
“林歌，剧本看过了吧？”
陈道开门见山。
“看过了。”林歌点头。
“感觉怎么样？”
“写得很好。”
陈道脸上露出笑容：“那你有兴趣吗？”
“没有。”林歌说。
笑容僵在脸上。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愣住了。
“为、为什么？”
编剧忍不住问，
“是剧本哪里不满意吗？我们可以改！”
“不是剧本的问题。”
林歌说，
“是我不想拍。”
“为什么不想拍？”
制片人追问，
“片酬可以谈，拍摄周期可以协调，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林歌想了想：“我要钓鱼。”
“……”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陈道终于开口：
“小林，我直说吧。这个角色，我觉得只有你能演。那种孤独但不悲情，平静但有力量的状态，我在现在的年轻演员里找不到第二个。”
“你可以找别人。”
林歌说。
“找过了，”
陈道苦笑，
“试镜了三十多个，都不对。要么太用力，要么太浮夸。我要的是真实，是那种……不在乎的真实。”
林歌没说话。
“这样，”陈道退了一步，
“你不用现在答应。我们再修改一下剧本，把拍摄周期缩短到四个月。你可以带着鱼竿进组，拍摄间隙随便钓。西北那边有个很美的湖，我保证让你钓个够。”
林歌还是没说话。
“而且，”
陈道补充，
“这部电影的投资方是慕容集团旗下的影视公司。”
林歌抬起头。
“小雪很支持这个项目，”
陈道微笑，
“她说如果你愿意接，她会亲自担任制片人。”
林歌沉默了很久。
视频会议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剧本再发我一份，”
他终于说，
“我仔细看看。”
陈道松了口气：
“好！我让编剧今晚就发你修改版！”
会议结束。
林歌关掉电脑，坐在椅子上发呆。
手机震动，是慕容雪发来的消息：
“会议怎么样？”
林歌回复：“陈导说你会当制片人。”
慕容雪：“他告诉你了？我本来想晚上吃饭时跟你说的。”
林歌：“为什么？”
慕容雪：“因为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故事。而且……我想和你一起工作一次。”
林歌看着这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悬停。
过了很久，他回复：
“剧本我再看看。”
慕容雪：
“不急，你慢慢看。晚上见。”
林歌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
他想起剧本里的一个场景：宇航员在空间站的舷窗前，看着地球。
那颗蓝色的星球悬浮在黑暗的宇宙中，美丽而孤独。
剧本里写：“他忽然想起地球上有一条河，河边有一棵树。很多年前，他曾在树下钓过鱼。鱼上钩时，阳光正好，水面碎成千万片金箔。”
林歌看着窗外，突然觉得，那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