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霄殿主那句懒洋洋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的却是滔天巨浪。
“骨魇殿的长老?!”
宋宇琛心头猛地一跳,握紧了剑柄。赵远和秦久雨也瞬间绷紧了神经,盯着殿主视线所落的那片黑暗,心头警铃大作。
三人背靠着背,将这小小的空间防守得滴水不漏。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桀桀”怪笑,那片浓郁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从中走出一个身形佝偻、面容阴鸷的老者。
他那双眼睛像是浸在毒液里的蛇瞳,先是怨毒地扫了一眼地上那具已经失去魔气的巨蛇尸体,随即才抬眼,看向塔顶上晃着腿的昭霄·天风子。
“昭霄殿主,好手段。”厉无常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竟能将计就计,引老夫现身。”
他一开口,便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昭霄·天风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手里的糖画都快拿不稳了,咯咯直笑:“引你现身?厉无常,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在本座眼里,你顶多算是个……添头?”
她伸出舌头,又舔了一下糖画,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厉无常的脸色瞬间铁青。
“本座只是觉得风雷峡最近有些吵闹,正好我那好友,星陨阁的老星官前些日子卜了一卦,说是有‘域外来客’会引动东洲气运。”
“我一寻思,这地脉不稳,又有你们骨魇殿的臭味,干脆就把这两个小家伙丢进来看看。”她用糖画的竹签,随意地点了点下方的赵远和秦久雨,“没想到啊,你们还真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了。”
昭霄·天风子笑得更开心了,声音里满是猫捉老鼠般的得意:“你以为你藏在暗处窥伺猎物,却不知自己早就站在了本座搭好的戏台上。”
“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
“说?哈哈哈……”
厉无常闻言,脸上非但没有半点绝望,反而仰头发出了一阵诡异至极的狂笑。
那笑声在洞穴中回荡,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昭霄·天风子:“昭霄殿主,你确实聪明。但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一掌狠狠拍在自己胸口!
“噗”的一声,一口精血喷出,却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化作一道血色的符文,瞬间印入了那倒悬的镇魔塔中!
嗡——!
整个山洞剧烈地摇晃起来。
那座本已被赵远一箭破去核心魔源、趋于沉寂的宝塔,此刻竟重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但那光芒不再是青色,而是深邃得令人心悸的纯黑!
无数条之前只是捆缚着塔身的黑色锁链仿佛活了过来,链环上的血色图腾逐一亮起,黑色的阵纹如同狰狞的血管,从宝塔上疯狂蔓延开来,瞬间爬满了整个洞穴的四壁与穹顶!
一个巨大无比、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内的囚笼法阵,悍然成型!
“你以为这是污染风核的阵法?”厉无常的笑声充满了病态的狂热,“错!大错特错!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为了专门捕捉你……和这位尊贵的‘神女’,所准备的陷阱!”
阵法启动的瞬间,一股沉重如山岳的禁制之力从天而降。
昭霄·天风子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
她秀眉微蹙,只觉得体内奔涌如江河的灵力像是被瞬间冻结,运转速度慢了何止十倍,一身合道境的通天修为,竟被硬生生压制了九成!
她尚且如此,赵远三人更是如陷泥沼。
丹田内的灵力变得滞涩无比,仿佛生了锈的齿轮,连抬起手臂都感到无比艰难,几乎被彻底封印。
“你到底想做什么?!”昭霄·天风子声音冷了下来,那双玩味的眼眸中,第一次透出森然的杀意。
“做什么?”厉无常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赞美,他张开双臂,神情癫狂而陶醉,““当然是……送这个腐朽的旧世界一场盛大的葬礼,再迎接一个远比你想象中更伟大的存在!”
“很快,很快!整个流云殿,乃至整个东洲,都将沐浴在‘浊厄’的荣光之下!”
“旧日的秩序必将崩塌,而我,将是新世界的引路人!”
“浊厄”!
当这两个字从厉无常口中吐出时,秦久雨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那是刻在她神魂深处的梦魇,是吞噬了她整个故乡的黑暗!
昭霄·天风子虽然被压制,但眼神依旧冰冷。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瞥了一眼赵远,没说话。
厉无常没有给他们更多思考的时间。他狞笑着,从怀中无比珍重地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石板。
那石板通体漆黑,表面坑坑洼洼,散发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污秽与不祥气息。
当石板出现的一刹那,秦久雨竟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她身后的画中天女若隐若现,流露出极度的警惕与厌恶。
厉无常高高举起那块黑色石板,口中吟唱起一套晦涩、扭曲、充满了亵渎意味的古老咒语。
随着他的吟唱,倒悬宝塔下方的深渊巨洞,开始剧烈扭曲、旋转。
空间法则在那里被搅得粉碎,一道漆黑的裂缝,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缓缓撕开!
裂缝中,没有光,只有无尽的虚无与恶意。
紧接着,一个沙哑、低沉、仿佛从九幽地狱最深处传来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昭霄……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
那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品味空气中的猎物气息,随即,一道无形的意志穿透虚空,精准地锁定了赵远。
“哦……还有意外之喜。我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把那个小子,和神女的灵魂,一起献上来!”
话音刚落,一只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片、指节峥嵘、散发着滔天魔威的恐怖魔爪,猛地从那道漆黑的裂缝中,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