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立在禁制光幕前,未再前行一步。
他没有开口,但疑问已通过神识传递出去。
“为什么?”
大金毛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内心的想法通过【万灵通感】清晰地涌入赵远的脑海。
【大佬您怎么不问出声啊,这样搞得我好紧张!】
【......】
【等等,大佬你居然能听到我心里在说什么?!】
大金毛的思绪瞬间凝固了。
它终于意识到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自己先前滔滔不绝的“话语”,竟全都是无声的心念传递,而赵远,则一直在与一个“哑巴”进行着真实的对话。
赵远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你才知道?说重点,别扯别的。”
【好、好的。把剑……那把剑被一种极恶的血煞之气污染了上千年!煞气已经跟剑灵的本源都融到一块儿了,根本分不开!】
【想要净化它,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传说中至阳至刚的纯净剑体,那种体质天生就是煞气的克星。另一种,就是身负大气运之人,用自身气运硬生生把煞气磨掉,但那也得是主修阳刚剑道的才行。】
【您……您这体质,我瞅着是玄霜一脉,力量至阴至寒。要是强行去救,那血煞之气碰上您的玄霜之力,就跟火上浇油再扔块冰进去,当场就得炸!非但救不了它,反而会两种力量对冲,把它弄得魂飞魄散,彻底碎咯!】
赵远了然。
他的力量确实偏向阴寒,焚天金猊的判断没有错。
他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暂时不再去想那把求救的剑,转而看向禁制旁一处灵气汇聚之地。
“孤鸿在那?”
【对对对!大佬,就在那儿!】
大金毛连忙点头,巨大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指向山谷入口的一块青石。
只见青石上空,光华流转,灵气汇聚成一道朦胧的人影。
光影散去,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青年立在那里。他面容清俊,气质干净,一双眼睛清澈得能映出人的倒影,整个人透着一股书卷气。
正是孤鸿剑灵。
孤鸿看到赵远,原本平静的灵体都泛起圈圈涟漪,他快步上前,在赵远面前三步处停下,而后深深作揖,一躬到底。
“三载光阴,如隔三秋。孤鸿日夜翘首,终盼得主上归来。”
他说话文绉绉的,腔调里带着一股难掩的激动。
“今日得见主上,孤鸿飘零之魂,方有归处。”
【呕……肉麻死了!不就是认个主吗,搞得跟牛郎织女鹊桥会似的。】
大金毛在旁边默默吐槽,还嫌弃地甩了甩尾巴。
“额,起来吧,别搞这些虚礼。”赵远被他这一套整得有点不自在,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孤鸿直起身,清澈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赵远,里面是纯粹的欣喜与信赖。
他没有立刻化为剑身,反而有些踌躇,似乎有许多话想说。
“主上,我等你很久了。”
“我知道,”赵远点点头,语气也柔和下来,“辛苦了。”
“不辛苦。”孤鸿摇了摇头,灵体似乎因赵远的回应而明亮了几分,“主上在剑冢之外,定是经历了更多艰险。孤鸿虽在此处,却也能感知到一二。”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
“‘万剑齐鸣’,‘万灵争主’,主上之风采,已传遍整个剑冢。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古剑灵,如今都对主上敬畏有加。它们都在说,悬剑宗出了一个真正的剑道天骄。”
赵远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讲述剑冢里的“八卦”,不禁失笑。
孤鸿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变回一柄古朴典雅的长剑,稳稳落入赵远手中。
剑柄入手,温润贴合,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赵远体内的玄冥晶与剑灵产生了共鸣,一道正式的契约在神魂层面瞬间缔结。
也就在此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宿主与上古天阶剑灵·孤鸿正式结契!】
【获得独有命格属性:断雁孤鸿。】
赵远本来还挺高兴,可看到“断雁孤鸿”这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他立刻沉下心神,查看这命格的详细解释。
【命格:断雁孤鸿】
【释义:剑道之极,唯孤而已。受此剑灵孤高之意志影响,宿主因果线将自动规避所有与“情缘”相关的分支。斩断红尘三千线,此生再无并蒂莲。】
赵远:“……”
他拿着剑的手,僵住了。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最后那句解释,翻译过来不就是……注孤生?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真想把这把剑当场扔回禁制里去。
这到底是认了个老婆,还是请了个斩红尘的祖宗?!
孤鸿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剑身发出一阵轻鸣,他的虚影再次从剑中浮现,带着一丝不解。
“主上,可是孤鸿有何不妥之处?”
赵远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问:“这个‘断雁孤鸿’,是怎么回事?”
孤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立刻摆出为人师表的架势,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
“主上竟为此事烦忧?非也,非也!此乃天道对剑修的无上馈赠!”
“您想,世间情爱,皆是牵绊。今日思,明日念,拔剑之时心有挂碍,剑意又如何能纯粹?”
“剑者,当心无旁骛,意如寒锋。断雁者,离群索居,方能高飞;孤鸿者,影孑形单,方见其志。”
“此命格,正是助主上斩却俗世纷扰,一心向道,攀登剑道顶峰的捷径啊!”
他引经据典,从上古剑仙说到近代剑圣,把孤寡一生的设定吹得天花乱坠,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您看那开宗立派的霄云子祖师,哪位道侣能配得上他?再看那万年之前的剑神,一生唯有三尺青锋为伴!这才是吾辈剑修的至高追求!”
赵远被他说得一个头两个大。
“停,停!”
他赶紧打断了孤鸿的长篇大论,“我懂了,我懂了。就是办了个剑道修炼的终身会员,代价是情感账户永久冻结,对吧?”
孤鸿想了想,虽然没完全听懂,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主上所言,言简意赅,正是此理!”
赵远无力地叹了口气,算了,单身就单身吧,好歹得了柄天阶的剑,不亏。
他甩甩头,把这事抛到脑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正事上。
“孤鸿,四象镜里,有一把求救的剑对吧?你了解多少?”
提到这个,孤鸿的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
“回主上,我不认得它。我诞生于这剑冢之时,它便已存在。只听剑冢中一些更古老的残灵说起,那把剑的来历神秘至极,并非悬剑宗所铸,而是当年开宗祖师霄云子,从外界带回来的。”
“霄云子祖师带来的?”
这个消息让赵远来了兴趣。
“它一直在求救?”
“是。”孤鸿应道,“它的意念断断续续,时强时弱。强时,整个四象境的剑灵都能感受到那股不甘与绝望;弱时,又沉寂得仿佛已经消亡。千百年来,从未有谁能靠近它。”
在孤鸿的指引下,赵远对那股求救意念的位置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它就在被禁制封锁的山谷最深处,一处被血色雾气笼罩的深潭之中。
赵远闭上眼,分出一缕精纯的神识,小心翼翼地顺着孤鸿的指引,朝着那深潭探去。
这一路上,他极为谨慎,神识化作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绕开所有可能触发禁制的地方。
很快,他“看”到了那口深潭。
潭水漆黑,潭边寸草不生,浓郁的血煞之气几乎凝成实质,在上空形成一片不祥的血云。
一把残破的古剑,就插在深潭中央的黑石之上。
剑身布满裂纹,锈迹斑斑,只剩下一半剑刃还露在外面,另一半似乎已经断裂。
就在赵远的神识靠近到百丈范围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把残破古剑猛地一震,一股无法形容的、混乱而狂暴的剑意轰然爆发!
那剑意中混杂着滔天的恨意、极致的绝望和毁天灭地般的疯狂,朝着赵远这缕不速之客的神识凶狠地绞杀而来!
赵远心中一凛,想要撤回神识已然不及。
神魂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整个人晃了晃。
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的孤鸿剑嗡然作响。
一道清越孤高的剑意从剑身涌出,顺着他的手臂瞬间冲入识海,化作一道坚固的屏障,精准地挡在了那狂暴的剑意之前。
“铛!”
一声无形的交锋在赵远脑海中炸开。
孤鸿的剑意为他化解了这致命一击,但那股反噬的力量依旧让他气血翻涌。
“主上,小心!”
孤鸿急切的提醒在赵远心底响起,“这剑灵的力量,远超想象!它……它似乎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