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弟子们屏息凝神,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对未知的渴望。
他们的小道消息雷达早就哔哔作响:
听说新来的赵教习箭术通玄,今天指定能学到什么毁天灭地的绝技,最好是视觉效果拉满、喊招式名特帅气的那种。
可当赵远懒洋洋地开口时,弟子们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了。
不讲灵气?
不讲功法?
那他们在这儿……修空气吗?
这和凡人武馆的射箭课程有什么区别?
赵远扫视着台下数十双茫然的眼睛,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是不是觉得,修仙之人的箭,就该是灵光闪耀,威力无穷,一箭出去山崩地裂?”
台下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露出了“难道不是吗”的表情。
赵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错了。”
“灵气是辅助,是锦上添花,绝非根本。”
“今日第一课,咱们不谈那些玄之又玄的,只练一样——如何让你们的箭,指哪打哪,不偏不倚。”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而且,不准开灵气导航——也就是不准用一丝一毫的灵气。”
“啊?”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不用灵气?那跟凡人射箭有何区别。
角落里,宋宇琛面具下的眉头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赵兄这教学方式,确实与众不同。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感觉自己上了个“假仙”课堂时,赵远随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最普通的木箭。
随意地搭箭上弦,弓身微斜。
“咻——”
一道几乎肉眼难辨的残影破空而去。
那箭矢如一道凝练的乌光,悄无声息,却快得惊人。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追逐着箭矢的轨迹。
只见那箭矢精准无误地穿过百丈外一片正悠悠飘落的梧桐叶。
并非穿过叶面,而是穿过了叶片中央那细微的叶脉。
叶脉断裂,叶片一分为二,飘飘荡荡。
而那支木箭余势不歇,“笃”的一声闷响,深深钉入了靶心正中央。
箭尾兀自嗡鸣震颤,发出低沉持久的声音。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灵气波动。
纯粹的力量。
极致的技巧。
全场弟子,包括那几个偷偷溜来旁听,自诩见多识广的内门弟子,此刻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不用灵气,纯凭肉身之力与技巧,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比那些灵气呼啸的箭技,更让人感到震撼。
高台之上,赵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喝水一样简单”的小事,轻轻拍了拍手。
“看清楚了?”他环视一圈,语气温和而耐心,“姿势要放松,手腕要稳,气息要匀。这些都是基础中的基础,但也是决定你们能走多远的关键。”
他指着那片依旧在空中打旋的叶子。
“来,你们谁先试试,就射那样的叶子。”
“不用穿叶脉,能射中叶子就算你们及格,可以跟你们朋友炫耀一下了。”
弟子们面面相觑,跃跃欲试,又有些畏惧。
先前的不屑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敬畏与好奇。
一个胆子略大的弟子率先站了出来,学着赵远的样子搭箭拉弓。他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力气。
“崩——”
箭矢倒是射出去了,却软绵绵地飞了不到三十丈,一头扎进了泥地里。引来一阵压抑的低笑。
赵远踱步上前,伸手在那弟子僵硬的胳膊上轻轻一拨。
“劲儿是使出来了,可惜全用在了跟自己较劲上。”他指了指对方的姿势。
“别跟个铁板似的,学着放松。力从地起,经腰走,贯臂出,最后送到指尖。再来一次,想想你是一条鞭子,不是一根棍子。”
那弟子悟了,又没完全悟。依言再试,箭是飞远了,就是准头嘛……
只能说,但凡靶子长了腿,都得跑断腿才能接住这一箭。
第二个弟子不信邪,憋着一股劲上前,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恨不得把靶心看穿。
“咻!”
这一箭倒是虎虎生风,可惜瞄的是东墙,打的是西墙,直接擦着靶子边飞了出去,奔着山那头就去了。
赵远依旧耐心。
“你的眼里只有靶子,可箭的眼里有风,有距离,还有你乱成一团的心。”
“静下来,别用眼睛看,用心去‘看’那条无形的线。再来。”
第三个弟子跃跃欲试,结果箭刚出手,就表演了一个“自由落体”,啪嗒一声,精准地落在了自己的脚边。
赵远摇摇头:“你这口气泄得比谁都快。”
“记住,拉弓如蓄水,放箭如开闸。你这闸门还没开,水库先漏光了。稳住,下次把气憋住了再放。”
接下来的时间里,演武场上堪称百鬼夜行,状况不断。
有的弟子用力过猛,整个身体都跟着弓一起晃动,箭矢像是得了软骨病,挣扎着飞出几丈便一头栽倒。
“放松!放松!你这样全身僵硬,力气都耗在对抗自己了!”赵远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有的弟子主打一个“意念射箭”,瞄了半天靶心,结果箭射出去却偏得离谱,仿佛瞄准的是天边的云朵。
“哥们,眼睛是用来瞄准的,不是用来发射杀气的。你再瞪下去,靶子都要被你吓跑了。”
赵远上手掰正他的脑袋,感觉自己血压都高了。
更有重量级选手,拉弓时手腕抖得像通了电,箭矢一飞冲天,仿佛要与太阳肩并肩。
赵远看着那支消失在天际的箭,终于忍不住扶额,声音都带上了痛苦面具:
“你这口气断得,比我昨天吃的藕都多,箭能走直线就有鬼了!”
“手腕!手腕!说了多少遍要稳!你这手腕抖得跟得了羊角风似的,是想把箭直接抖到靶心上吗?”
“喂喂喂,那个谁,你瞄的是隔壁山头的鸟窝吗?靶子在百丈外,不是天上!”
赵远的话语不绝于耳,偏偏又一针见血,让那些出糗的弟子羞愧难当,却又无从反驳。
他们这才意识到,赵教习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而他们的问题,实在太基础太离谱了。
宋宇琛立在人群边缘,看着这群魔乱舞的场面,嘴角微微上扬。
他从赵远那一箭中,看到的不是技巧,而是“道”。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将每一分力量都压榨到极致,不浪费一丝一毫。
这他对自己的剑法产生了一丝新的思考。
剑,是否也能如箭一般,于无声处听惊雷?
就在这时,赵远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久违的电子音。
【叮!教学方式独特新颖,引发弟子强烈学习兴趣,获得师生青睐值:200点。】
【亲,青睐值可用于兑换商城万能抵扣券哦~技能、道具、特殊服务……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卖不掉!您的氪金体验,就是我们最大的KpI!】
赵远眉梢一挑。
好家伙,这系统是看我光屯粮不消费,到了618急着冲业绩了?
演武场上的混乱仍在继续。
就在赵远准备亲自下场拯救几个“重症患者”时,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弟子走了出来。
她叫付婉儿,是这批新弟子里的颜值担当。
只见付婉儿姿势标准,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手中的木弓,弓身如满月。
周围的弟子见状,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眼中露出一丝期待。
他们都想看看,这总该有个正常人了吧?
赵远见状,也给出了不错的评价,看这架势,应该能射得不错。
付婉儿眼神专注,瞄准了远方一片新换上的完整树叶。
下一刻,她松开了弓弦。
“轰——!”
一声与付婉儿甜美画风格格不入的巨响骤然炸开。
众人眼前白光一闪,一股狂暴的灵气轰然爆发。
那支平平无奇的木箭,此刻化身意大利炮,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将那片叶子、它身后的精铁靶子、以及靶子周围方圆三丈的地皮,一同送上了天。
狂风卷着烟尘,糊了所有人一脸。
赵远:“……”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