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是‘血魂逆印’!”
“他们通过你这道记忆烙印……定位了现实中的九幽!”
“轰——!”
如同琉璃穹顶被巨锤砸碎,整个藏经阁,整个记忆世界,在赵远眼前分崩离析。
那一声惊骇的“血魂逆印”,是母亲留在他脑海中最后清晰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天塌地陷。
头顶的星空黯淡,脚下的地板龟裂,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化作亿万光点,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萤火,四散纷飞。
赵远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一股撕裂灵魂的剧痛从胸口那块滚烫的“暖魂玉”中爆发,沿着他的经脉疯狂蔓延。
血色的光芒,带着不详与污秽的气息,如同一条条毒蛇,钻入他的四肢百骸,要将他的神魂彻底吞噬!
混乱中,那面映照出过往的“霜华水镜”也“咔嚓”一声,碎成了漫天冰晶。
可诡异的是,梦境中那属于母亲苏雪璃的那道身影,并没有随之消散。
她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崩塌世界的中央,周身燃起了冰蓝色的星焰,那光芒圣洁而决绝,如同一朵在末日中绽放的冰莲。
她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
“娘,你……”
赵远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后面的话却被剧痛和更深层次的震惊堵了回去。
现实中,骨魇殿的坐标被人从外界强行锁定。
而娘亲方才说,他们定位到了现实中的九幽。
也就是说......娘亲知道这不是现实?!
他脑中一片空白。
这不是单纯的记忆回溯!母亲……她知道这一切的发生!
难道说,她和他一样,有一缕神念也进入了这片记忆洪流?
不等他想明白,那道燃烧着星焰的苏雪璃虚影,已经有了动作。她抬起手,对着赵远的方向轻轻一推。
那冰蓝色的火焰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星霜护盾,瞬间将赵远笼罩,暂时隔绝了那些血色毒蛇的侵蚀。
“远儿,稳住心神!”
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隔着护盾,清晰、急切,却又带着一种早已洞悉一切的镇定。
“这是你恢复记忆的唯一机会,也是你爹……为你准备的‘破局之法’!”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赵远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破局之法?
赵远想开口问,问他们现在在哪,问他们还好吗。
可那股被星霜护盾暂时阻挡的血色力量,仿佛受到了挑衅,变得更加狂暴。护盾之上,裂纹飞速蔓延。
而那股力量带来的剧痛,混杂着海啸般的信息洪流,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无数的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刷着他的意识。
“唔——!”
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在血光与星霜的交织中,他那属于少年时代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拉长、拔高。
骨骼在噼啪作响,经脉被强行拓宽,原本稚嫩的脸庞,也逐渐变得轮廓分明。
他的意识天旋地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一个脆弱的蛋壳里,硬生生地拖拽出来,要将他塞进一个全新的,无比庞大的世界。
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母亲那道燃烧着星焰的身影,在护盾彻底碎裂的前一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不舍,有期许,更有无尽的温柔。
随后,光影破碎,世界归于黑暗。
预想中,在床上猛然惊醒的画面,并没有到来。
当赵远再次勉强稳住身形,恢复意识时,迎接他的,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喧嚣。
“杀——!”
“守住山门!天机阁的道友,随我冲!”
“玄冥宗弟子何在!结玄霜大阵!”
法术爆鸣的巨响,空间被撕裂时发出的尖锐啸叫,无数人临死前的惨嚎与充满决心的怒吼……
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最狂暴的浪潮,拍打着他的耳膜。
赵远猛地睁开眼。
入目所及,是一片残垣断壁。
他正站在一座巨大浮空山脉的边缘,脚下是破碎的白玉广场,不远处的山门牌坊断成了两截,上面依稀可见“玄冥”二字。
再往下看,是无边无际的火海与正在疯狂厮杀的人潮。
身穿玄冥宗制式道袍的弟子,与一群身着血色长袍、气息诡异的修士搅杀在一起。
剑光纵横,血肉横飞,每一秒都有生命在凋零。
而在头顶的苍穹之上,是另一片更加恐怖的战场。
几道身影,每一个都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气息,他们的每一次碰撞,都让天空剧烈颤抖,撕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空间裂缝。
逸散出的余波,就足以让下方化神境的修士瞬间灰飞烟灭。
那是……合道后期的大能!
这是……玄冥宗被围攻的场景?!
赵远心头巨震,他下意识地寻找刚才还在身边的母亲,却空无一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再是那双属于少年的小手,而是一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
身型,也已经恢复到了与现实中相仿的青年模样。
这里,是另一段记忆!一段更加惨烈、更加宏大的记忆!
就在赵远惊骇之际,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天空那片最高端的战场。
按理说,合道境大能的交手,速度快到极致,在他这个“金丹境”看来,应该只是一团团看不清的光影才对。
可这一刻,他眼中的世界,变了。
那几位快到超越光速的身影,在赵远的视网膜中,竟然变得无比清晰。
其中一位血魂殿的魔头,一掌拍出,血色魔气化作一只滔天巨爪。
赵远甚至能看清那魔气中每一缕能量的流向,能预判出它下一刻的轨迹。
每一个动作,每一道法诀的流转,都在他眼中被拆解成无数个缓慢而清晰的瞬间。
就好像,整个世界被按下了零点五倍速的慢放键。
这是……怎么回事?
赵远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能感觉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力量,正在他的双眼中苏醒。
这种感觉……和他在现实世界里,动用那只鹰的神识力量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比那更强!更清晰!
原来如此!那鹰神识的力量,根本不是什么系统赠与的力量,它一直都属于自己!
这,才是他真正的天赋!
“双生星瞳!”
一个名词,自然而然地从他记忆深处浮现。
就在他震撼于自身变化之时,他的目光,终于锁定在了那片高端战场中,正道阵营的核心。
一道伟岸的身影,手持一柄流淌着冰蓝色星力的长剑,银发在狂风中飞舞,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冰封天地的寒意与吞噬万物的霸道。
那是……父亲,赵北辰!
此刻的父亲,比赵远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强大,都要意气风发,他如同一尊战神,独自一人,便扛住了两位同阶魔头的围攻。
而在父亲的身后不远处,还有另一位强者,同样吸引了赵远的全部注意。
那人一袭宽大玄色长袍,身形挺拔,引动万千星辰之力,化作一道道璀璨的流星陨石,从天而降,精准地砸向敌方的阵眼,其声势之浩大,竟丝毫不亚于赵北辰。
赵远看着那张熟悉的、宛如冰雕般俊美却又带着一丝神神叨叨气质的脸,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那张脸,他认识!
竟然是那个在风雷峡,救下他和宋宇琛、秦久雨,东洲的星陨阁阁主——李星河!
此刻的李星河,哪里还有半点“神棍”的模样?他双眸中星河流转,神情肃穆,举手投足间皆是大道至理,正气凛然,宛如正道的擎天玉柱!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又为什么……会和自己的父亲,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