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终于抬起头,收起手机,目光慈和却又洞悉一切地看向那些尸体,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些后生,本是戍边的精锐,为国捐躯,阳寿远未尽头。却被这妖人以邪法拘役魂魄,炼成傀儡,遭受无尽折磨。地府判官特批,准许他们插队投胎,并且……”她顿了顿,手机屏幕上弹出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地府来世预约优选界面”,“……下辈子,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一世富贵顺遂,算是补偿他们今生所受的苦难与牺牲。”
听到黑妈妈此言,章临渊、莫晖、毛子三人心中才稍感慰藉。虽然悲剧已无法完全挽回,但能让这些忠魂有个好的归宿,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寨中乱局,雨涤污秽
与此同时,曼听寨地面的行动也接近尾声,但过程却混乱不堪。
岩文罕的警徽在雨后阳光下反射着光芒,但此刻他却狼狈万分。之前冲入院落的五十多名被“同心蛊”影响的红眼信众,虽然失去了銮巴颂的主动控制,但蛊虫残余的狂躁效果仍在。他们如同无头苍蝇,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展现出惊人的力气和混乱的行为。
一个大妈挥舞着沉重的腌菜坛子,差点砸中岩文罕的脑袋,警徽都被砸歪了。有个老头举着扫帚,追着一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口口声声喊着“除四害”。另一个穿着睡衣的大婶,则脱下一只拖鞋,“啪啪”地抽打着坚硬的防爆盾,嘴里骂骂咧咧。
“都别开枪!控制!控制为主!”岩文罕刚吼完指令,就被一个异常强壮的大妈扑倒在地,警帽骨碌碌滚进了旁边的猪圈。大妈骑在他腰上,双手胡乱撕扯着他的制服:“让你拆我家佛堂!我跟你拼了!”刺啦一声,岩文亨头上为了伪装而戴的假发连带着下面的头皮硅胶面具,竟被大妈一把扯下,露出他原本锃光瓦亮的脑门。
另一边,召婷利用她那特制的银腰带缠住院中大榕树的枝干,像打秋千一样灵巧地躲避着攻击。底下三个被蛊惑的老头,正拿着长长的竹竿,努力地想捅她的脚底板。“接着!”召婷看准时机,甩出一个翡翠葫芦,七八只金光闪闪的金蝉蛊飞向人群。谁知一个穿着花裤衩的老头眼睛一亮,竟掏出个捕虫网,兴奋地满场追捕:“发财啦!这么大的金龟子,肯定能泡好几坛好药酒!”
“大叔!松手!那是我脸上的伪装!”李易慨则被一个赤膊的壮汉从后面锁住喉咙,他脸上精致的易容面具承受不住拉扯,从下巴“撕拉”一声裂开,一直撕裂到额头,露出了他原本浓眉大眼、略带憨厚的真容。那汉子愣了一下,似乎清醒了零点几秒,但随即又被狂躁支配,不过他居然掏出了手机,对着李易慨开始拍摄:“家人们快看啊!警察假扮大学生!有图有真相!”
当章临渊押着彻底萎靡的銮巴颂走出地宫,来到院落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又滑稽的景象。他甚至看到毛子被五个老太太合力按在一个石磨盘上,她们不用拳头,而是专门挠他痒痒,毛子笑得浑身脱力,满脸通红,毫无反抗之力。一旁的特警队长端着防暴枪,满脸无奈,对着岩文罕报告:“报告!催泪瓦斯……对大爷大妈效果不佳!他们好像不怕!”
仿佛是印证他的话,一名特警不得已发射了催泪瓦斯弹。
噗——
灰白色的烟雾在人群中炸开。李易慨首当其冲,被刺激性气体呛得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脸上残余的假脸碎片和假睫毛一起喷飞。旁边的三名特警也被自己释放的瓦斯熏得涕泪横流,战术目镜上一片模糊。然而,那些红眼信众们,只是稍微揉了揉眼睛,依旧生龙活虎——有个老大爷甚至把滚到脚边的催泪弹捡起来,在手里盘着玩,当成健身球一样。
“你特么修的到底是什么邪法!”章临渊又惊又怒,揪住銮巴颂的袈裟领子用力摇晃。
老法师有气无力地翻着白眼,嘴角溢出白沫,断断续续地说:“都…都说了…道行被…被你们废了…他们中的是…是同心蛊…此蛊…畏…畏大雨…需…需天雷之水…方能…涤净…”
他的话声音虽小,却被刚从一个柴火垛里钻出来的李易慨隐约听到。“同心蛊…畏大雨…天雷之水?”李易慨喃喃自语,猛地掏出手机,也顾不得场合,疯狂地翻找起道教论坛和他的电子版《万法归宗》。“五雷咒…五雷咒怎么用来着…”他情急之下,直接咬破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飞快地画下一道歪歪扭扭的雷符。同时左手艰难地掐了一个“五雷指”——拇指死死扣住无名指根部,食指中指并拢如剑指,小指则紧张地翘成了个兰花状。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网上看来的咒语,大声念诵,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云篆太虚,浩劫之初…霹雳电母,听我诏书!驱雷奔云,敕!”念到最后,他瞥见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拼多多广告,福至心灵(或者说病急乱投医),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急急如律令,拼多多砍一刀!”
或许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或许是他那点微末的法力和诚心(以及平台的玄学)真的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时机恰好——
轰隆!
一声真正的惊雷在曼听寨上空炸响!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天际,精准地劈在院落中央那棵老槐树上,树杈间顿时掉下三只被雷火熏得乌黑的母鸡。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就连成了雨幕,天地间一片水汽朦胧。
这雨来得又急又猛,正是所谓的“雷阵雨”。雨水浇在众人身上,那骑在岩文罕身上的大妈动作一僵,眼中的红光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我…我咋在猪圈里?”挠着毛子痒痒的老太太们也停了手,面面相觑:“哎妈呀,我拖鞋呢?”“这小伙子肌肉挺结实啊…”毛子趁机一骨碌滚下磨盘,浑身湿透,只剩一条红裤衩,雨水顺着他浓密的胸毛往下淌,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几乎是顷刻之间,院子里的红眼信众们全都清醒了过来,蛊毒被这天雷雨水涤荡一空。他们瞬间忘记了刚才的狂躁,光速切换回云南雨季的日常模式:大妈们惊呼着跑去收晾晒的腊肉,大爷们则熟练地抄起脸盆、水桶跑到屋檐下接雨水,嘴里还念叨着“这雨好啊,水库该满了”。只留下一群衣衫不整、浑身湿透、惊魂未定的特警和章临渊等人,在雨中凌乱。
尘埃落定,真相骇人
后续的清理搜查工作,更是触目惊心。
当武警战士从銮巴颂那装饰华丽的佛堂下,拖出第十具被用邪法处理过、表面镀着一层薄金、栩栩如生的女尸时,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脊背发寒。毛子强忍着不适,蹲在佛堂旁边一个隐蔽武器库里清点:“土炮、老式迫击炮、捷克式轻机枪…好家伙,这老小子攒下的火力,够打下一个县城了!”他突然拎起一个造型古怪、上面还雕着花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个马桶搋子,不由得无语:“这啥玩意儿?意大利炮的预备撞针?”
“报告!发现大量黄金!”一名年轻战士兴奋地从角落一个半人高的大米缸里,掏出一块块黄澄澄的金砖。岩文罕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秃头,冷笑着走过去,拿起一块掂了掂,随手狠狠摔在地上!
“啪嚓!”
金砖应声碎裂,里面露出的根本不是黄金,而是灰白色的水泥芯!只有外面薄薄一层是镀金。崩开的碎片里,还滚出一个戴着夸张大金链子的塑料财神像,显得无比讽刺。
章临渊望着满地的狼藉,破碎的泥偶、废弃的武器、假金砖、以及那十具无声诉说着罪恶的女尸……他心中五味杂陈。忽然,他发现被铐在一边的銮巴颂,竟然偷偷摸摸从供桌上抓了个苹果在啃。
“你还有脸吃!”章临渊怒从心起,龙泉剑“铮”地出鞘半寸。
銮巴颂吓得一哆嗦,苹果掉在地上,他慌忙举起带着手铐的双手,手腕一翻,竟露出一个用朱砂画在掌心的小巧二维码,带着谄媚又诡异的笑容:“警察同志…别…别激动…扫这个…能看我在缅北那几个同伙的…直播动态…他们…他们好像又找到新‘货源’了…”
暴雨依旧在冲刷着曼听寨古老的青石板路,洗去尘埃,也仿佛要洗去这里积攒的罪恶与污秽。特警们正在用装甲车运载那些查获的“古董武器”,有个大妈追着车喊:“长官!那真是俺家腌酸菜的缸!不是古董!”而真正的酸菜缸里,浑浊的盐水下,正浸泡着銮巴颂那柄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威、如今却黯淡无光的翡翠法杖,仿佛是他野望与罪恶的最终归宿。
天空之上,云层背后,似乎隐约传来胡小闹直播结束的声音:“…感谢‘东北大马猴’送出的火箭!老铁们,关注主播不迷路,下次带大家直击黄仙偷鸡现场…” 伴随着一阵嘻嘻哈哈的仙家笑语,祥云渐渐远去,只留下人间的一片狼藉与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