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汹涌
地下室的排风扇嘶哑地抽着气,章临渊盯着加密屏幕里扭曲的雪花纹。红光警报器在墙角无声旋转,将货架上叠放的桃木剑映得血淋淋的。
“滋啦——”
邹文宇的脸在电流爆鸣中炸开,迷彩服领口沾着泥点:“杭子!界碑坐标异常移动三公里!”
章临渊的搪瓷缸“哐当”砸在战术桌上,枸杞水漫过勐拉河地图:“九菊那帮瘪犊子掺和了?”
电流杂音里混着模糊的咒语吟唱。邹文宇的影像剧烈晃动,背景隐约可见符幡飘动:“缅越特种部队换了九菊制式刀,暹罗降头师在界河布了尸油阵!”他突然压低声音,“花旗的侦察卫星半小时过顶一次...带着特事局的人压上去,让他们有来无回!这次去戴上你们的裹尸袋,希望你们所有人都不要用到…”邹文宇红了眼。
“除赵贞、沈茜、李彦、蒲诗雨、皮星,其他人到会议室集合。”
会议室铁门关闭时,毛子正用刺刀挑指甲缝里的泥:“哥几个遗嘱写明白啊!回头烧错姑娘照片可热闹了!”
“瞅你那点出息!”邹倒斗掏出烟盒,钢笔画了只戴钢盔的王八:“老子就写‘骨灰掺黑土地肥庄稼,别跟领导骨灰抢风水!’”
召婷“咔嚓”咬碎棒棒糖,糖渣溅进苗刀鞘:“金月给我刻二维码!扫出来是我骂领导录音!”
章临渊叼着辣条核对装备清单,突然拽住李易慨背包带:“小鬼,遗书夹错照片了——”他抽出张cosplay写真,“这猫耳娘是你对象?”哄笑声中,九个牛皮纸信封摞在边境线上,压住地图标红的异常坐标。
“沈政委盯紧对帊贾!”章临渊猛推监控屏,画面里白大褂正用激光锯切割虎骨,“这老登偷虎骨炼招魂幡,敢炸毛直接呼叫总局!”
皮星刚要张嘴就被赵贞揪住后领,蒲诗雨把辣条塞她嘴里:“孔雀园三号笼有异常,够你忙活!”
沈茜“咔哒”给手枪上膛,枪柄hello Kitty贴纸直晃:“他锯东北虎腿骨?我把他腿骨锯了接虎腿上!”忽又压低声音:“你妈寄的酸菜到传达室了...”
章临渊装弹的手一滞,黄铜弹壳叮当落地:“跟她说...暑假回。”转身时作战靴踢翻酸菜坛,褐色汁液漫过警报红光。他忽然蹲下,抓了把酸菜塞进迷彩裤口袋,浓烈气息混着弹药味蒸腾而起。
装甲车引擎轰鸣时,皮星突然撞开安全门:“指挥使!”她挥舞着辣条包装折的千纸鹤,“回来我给你们炒粉蒸肉!”
防弹车碾过坑洼的边境公路,窗外橡胶林在暮色中沉默。宗敬副师长调试着车载雷达,绿色光点在地图边缘闪烁。
“又听《东北民谣》呢?”毛子捅捅章临渊鼓囊的裤兜,“酸菜味儿都腌入味儿了!”
章临渊望着窗外移动的界碑,手指无意识搓着衣角油渍:“教学处王扒皮上周指着鼻子骂‘东北佬滚回山海关’,老子只能点头哈腰说‘领导教育得对’。”他喉结滚动,“去年二舅走的时候,我在学校迎检...教导主任非说我教案‘有东北碴子味’,扣了全年绩效...”
开车的潘粤突然捶方向盘:“缅越猴子在界碑插樱花旗!”后视镜里他下颌绷紧,“你那些同事要看见这个,怕不得跪着喊太君?”
装甲车在勐巴拉纳西的盘山公路上平稳行驶,橡胶轮胎碾过雨后潮湿的柏油路面,发出黏腻的滋滋声。邹倒斗佝偻着背坐在副驾驶,混浊的目光扫过后排——金月正用匕首削着铅笔,木屑掉在迷彩裤的破洞处;白冰的食指无意识摩挲着狙击枪保险栓,金属表面映出她紧抿的唇线;章璐的作战靴有节奏地轻磕车底板,像在给车窗外掠过的界碑打拍子。
操性!老邹突然啐了一口,皱纹在树影里如干涸的河床。他从作训服内袋掏出红塔山烟盒,盒盖上戴钢盔的王八被汗渍晕染得模糊。三根烟卷被枯枝般的手指捻出来时,铅笔地滚到李易慨脚边。
接着。烟卷戳向章临渊的力度带着狠劲,燎焦了他鬓角新生的白发。毛子默不作声咬住烟嘴,手套上昨夜沾的酸菜油渍已凝成黄斑。
火柴地划亮,火苗在密闭车厢里窜起三寸高。青烟从邹倒斗鼻孔缓缓溢出,在空调出风口形成飘摇的漩涡:这趟差使...他喉结突兀地上下滑动,老子就是让野人山的蚂蟥吸成人干,也得把你们这些小崽儿囫囵个儿捎回勐巴拉纳西。
章临渊的烟头骤然明亮,火光在他瞳孔里烙下两个红点。防弹玻璃映出他下颌绷紧的弧线,鼻腔里滚出闷雷似的。
老邹头咒谁呢?召婷突然踹了脚驾驶座后背,迷彩服袖口的草莓贴纸簌簌抖动,我连墓志铭都想好了!她抖开张便签纸——粉钻镶边的墓碑图案下写着扫码收听骂领导语音包限量版。
金月嗤笑着拔出苗刀:俗气!我直接刻收款码...刀锋却在空气中划出细微的颤音,现在冥府都数字支付了懂不懂?
李易慨猛地举起手机,锁屏壁纸是穿旗袍的祖母:光宗耀祖晓得不?我家祠堂能给单开一龛!尾音却像受潮的炮仗闷响。
白冰把脸埋进狙击枪的粉色缓冲垫,声音闷在纤维里:我们寨子...烈士家属能领两头水牛。国梓君突然拍她后脑勺:憨包!两头牛够咱吃三年火烧干巴!
哄笑声撞在车顶的刹那,车身突然急刹。前方检查站栏杆缓缓升起,缅越哨兵肩头的樱花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邹倒斗佝偻的脊背瞬间绷直如弓,三根燃着的烟卷被枯掌攥住,火星在指缝间吱吱作响。
烟屁股都留好。摊开的掌心里,三截滤嘴深陷进老茧,等回东北...焦糊味混着汗腥弥漫开来,老子带你们抽软中华。
章璐突然哼起荒腔走板的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六个年轻嗓音跟着应和。歌声里,界碑上的二字正被雨水冲刷得锃亮,像柄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