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带着哭腔的语音消息，像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晚本已摇摇欲坠的心防上。大师兄离开了？因为和爷爷大吵一架？在这个武馆最需要人手，最需要团结的时候？
是因为那段视频吗？是因为顾宸的挑拨，还是因为……她？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自责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甚至能想象到爷爷在接连遭受孙女“背叛”、武馆危机、现在连最倚重的大弟子都离开后，会是怎样一种孤立无援、心力交瘁的状态。
她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几乎要握不住。表演，流云水袖拳，顾宴的谋划……这一切在武馆内部骤然崩塌的现实面前，似乎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起来。
顾宴也听到了语音外放的内容，他的眉头紧紧锁起。他快步走下楼梯，来到林晚身边，看到她失魂落魄、脸色惨白的模样，沉声道：“冷静点，这不一定是坏事。”
林晚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被刺痛的神色：“不一定是坏事？大师兄走了！武馆现在只剩下爷爷和几个年纪小的师弟师妹！这还不是坏事？！”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
“我指的是，他的离开，未必是因为不信任你，或者被挑拨成功。”顾宴冷静地分析，试图将她从情绪的漩涡中拉出来，“你仔细想想你大师兄的为人。他性格耿直，甚至有些固执，对武馆和师门极其忠诚。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激烈的方式离开？”
林晚怔住了。是啊，大师兄不是顾宸那种小人。他或许会对她和顾宴的关系有疑虑，但绝不会因为外人的几句挑拨就轻易背弃师门。除非……
“除非，他和爷爷的争吵，另有原因。”顾宴看着她眼中闪过的思索，继续引导，“或许，他看到了武馆更深层的问题，提出了某些改变的建议，但被你爷爷固守传统的观念拒绝了？又或者，他是觉得留在武馆，在你爷爷的掌控下，根本无法真正帮到武馆，甚至可能因为他的存在，让你爷爷更加抗拒外界的帮助，包括我的？”
顾宴的猜测，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林晚混乱的思绪。
她回想起大师兄最近一段时间偶尔流露出的欲言又止，回想起他曾私下里跟她提过，是否可以考虑引入一些现代的经营模式，但当时都被她以“爷爷不会同意”为由搪塞了过去。
难道……大师兄的离开，是一种无声的抗争？是一种破而后立的决绝？他不想再困守在陈旧的规则里，眼睁睁看着武馆沉沦？
这个想法，让林晚的心头更加复杂。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师兄的离开，背负的压力和误解，并不比她少。
“可是……他为什么不跟我说？”林晚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失落。他们一起长大，是最亲近的师兄妹，为什么在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前，连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她？
“或许，他不想让你为难。”顾宴的目光深邃，“他知道你正在为自己的路挣扎，也知道你爷爷对你的态度。他的离开，某种程度上，也是替你承担了一部分来自你爷爷那边的压力，为你……扫清了一些障碍。”
这个解读，让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是……这样吗？大师兄是用他的方式，在保护她，也在用最激烈的方式，试图唤醒爷爷？
她再次点开手机，反复听着小师妹的语音，试图从那些哭腔中分辨出更多的信息。然而，信息太少，一切都是猜测。
但无论是哪种原因，大师兄的离开，都让武馆的处境雪上加霜，也让林晚肩头的担子无形中又重了几分。她原本计划通过大赛表演赢得声名和机会，再图后续帮助武馆。可现在，武馆内部已然生变，她还能安心地待在这里，准备那个“华而不实”的表演吗？
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想回去！立刻回去！回到爷爷身边，回到那个风雨飘摇的武馆去！哪怕只是陪着爷爷，哪怕什么也做不了，也比在这里“隔岸观火”要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无比强烈。
她抬起头，看向顾宴，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决绝：“顾宴，我……我想回武馆看看。”
顾宴沉默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反对，也没有同意。他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武馆是她的根，是她的责任，如今根基动摇，她无法安心是必然的。
但是，回去，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你想清楚了吗？”顾宴的声音很平静，“你现在回去，以什么身份？你爷爷正在气头上，大师兄刚刚离开，你回去，是能平息矛盾，还是可能激化矛盾？而且，你回去，就意味着要直面你爷爷的怒火，武馆的烂摊子，还有可能存在的、来自我父亲和慕容家的后续手段。你的大赛表演怎么办？”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块石头，砸在林晚的心上，让她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
是啊，她回去能做什么？爷爷会听她的吗？在爷爷眼里，她是不是和大师兄的离开也脱不了干系？她回去，除了增添新的冲突和伤心，还能改变什么？
而大赛表演，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可以破局的契机。如果放弃，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完全依赖顾宴，成为他真正的“累赘”。
留下，内心备受煎熬；回去，可能于事无补，甚至前功尽弃。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林晚痛苦地闭上眼，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眼中虽然还有血丝，却重新凝聚起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她看向顾宴，声音沙哑却清晰：
“我不回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表演，我会全力以赴。但是，顾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派人盯着武馆，确保爷爷和师弟师妹们的安全。一旦……一旦武馆出现任何应付不了的紧急情况，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
她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暂时放下骨肉亲情，先让自己强大起来。这需要极大的理智和克制，也意味着她要独自承受所有的担忧和愧疚。
顾宴看着她眼中那混合着痛苦与坚定的光芒，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