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如同灵蛇游走,以一个妙到毫巅的微小弧度,恰好贴着金色掌劲的边缘滑过;
另一枚则如同穿花蝴蝶,在玄铁锁链交织的缝隙间轻盈地一钻。
两枚铜钱完全无视了两大宗师联手布下的防御,仿佛早已计算好了一切角度,如同游鱼戏水般,灵动无比地绕过了二人的防御网。
而后去势不减,精准无比地、如同镶嵌般,“咔嚓”两声轻响,稳稳地嵌入他们腰间悬挂的那两块非金非木、刻满符文的“赏善罚恶令”正中央的凹槽之内。
严丝合缝,仿佛那凹槽天生就是为这铜钱而设!
这一手,不仅仅是快到极致,更是妙到巅毫,将力道、速度、角度、变化掌控得妙至毫巅!
“好!道长好手段,好功夫!”李四看着腰间令牌上那枚还在微微震颤的铜钱,眼中震惊之色尚未褪去,旋即爆发出洪亮的大笑,带着由衷的赞叹。
他手腕一抖,哗啦一声,那玄铁锁链如同有生命般瞬间缩回他宽大的袖中,只在腕间留下一圈冰冷的链环。
他抚掌,铁环相击发出清脆声响:“道长这一手以气御物,已达神乎其技之境,其中蕴含的咫尺天涯之速,更是鬼神莫测!
依老夫浅见,道长修为,怕是早已超凡入圣,臻至陆地神仙境界了?”他的话语带着试探,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敬畏。
张三收掌而立,那淡金色的掌劲虚影缓缓消散。
他瓮声瓮气地接口,声音如同闷雷滚动,目光灼灼地盯着逸长生。
“道长修为深不可测,却不知……比之我侠客岛龙木二位岛主如何?”
这问题直指核心,充满了对自家岛主的尊崇以及对眼前这位神秘道长实力的进一步探究。
甲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逸长生身上,连郭靖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黄蓉更是屏住了呼吸。
逸长生闻言,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然的微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仿佛陆地神仙之境于他而言不过是浮云过眼。
天赋而已,深蓝加点。
他的目光并未直接回应张三的询问,反而越过二人魁梧的身形,饶有兴致地投向了他们身后那片依旧在翻涌起伏的幽暗海面。
只见那浪涛之中,竟还漂浮着一块不起眼的、约莫门板大小的破旧木板。
令人惊奇的是,那木板上并非空空如也,而是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如同乞丐的少年。
少年似乎睡得很沉,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截断裂的船桨当作枕头,轻微的鼾声规律地响起,与涛声混杂在一起,几乎微不可闻。
他睡得如此香甜,仿佛身下不是颠簸汹涌的大海,而是温暖舒适的床榻。
“咦?那是……”郭靖视力极佳,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憨厚的脸上露出疑惑和担忧的神色。
“莫不是遭遇海难、落难漂流的可怜人?我们快去救他上来!”他说着便要起身。
“非也非也。”张三顺着逸长生的目光瞥了那少年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捋了捋颌下钢针般的短须,声音低沉。
“这位小友且慢。这位石小兄弟,可不是什么落难之人。他啊……”张三故意顿了顿,环视了一圈船上众人好奇的目光。
“……可是那‘摩天居士’谢烟客,‘送’给我们侠客岛的一份‘大礼’!特意叮嘱我二人好生‘照顾’。”
他特意在“送”和“照顾”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调侃和某种心照不宣的意味不言而喻。
仿佛感应到众人聚焦的视线,那蜷缩在木板上、睡得正香的少年忽然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接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他茫然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使劲挠了挠那头如同鸡窝般乱糟糟、沾满海盐的头发,露出被污垢遮掩了大半的脸庞。
他眨了眨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尤其是看到眼前的大船和船上的人,眼中先是茫然,随即绽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那笑容毫无杂质,纯净得如同山林间不谙世事的幼鹿,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然而,他那身几乎难以蔽体的破烂衣裳下,裸露的皮肤上,却隐约可见大片大片暗红色的灼烧痕迹。
那些痕迹纵横交错,狰狞可怖,仿佛常年被某种可怕的火焰反复炙烤灼烧过一般,与他纯真的笑容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就在少年坐起的瞬间,一直抱着他那柄无护手长剑、如同雕塑般静立一旁的阿飞,一直微合的眼帘骤然掀开!
他那双如同孤狼般冷冽锐利的眸子,瞬间锁定了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阿飞抱剑的手臂肌肉无声地绷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在他的感知中,这个刚刚苏醒、笑容憨傻的少年周身,气机看似散乱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毫无章法。
然而,在这层表象之下,却潜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汹涌力量!
那力量狂暴、灼热、混乱,却又带着一种原始而磅礴的生机,时隐时现,如同沉睡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这诡异而强大的内息,让阿飞的本能感到了强烈的威胁!
然而,就在阿飞暗自警惕之际,逸长生却已如同闲庭信步般,踱步到了船舷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木板上的少年。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穿透了少年褴褛的衣衫和污浊的外表,落在了更深层的地方。
他忽然毫无征兆地伸出手,隔着丈许距离,凌空对着少年的胳膊方向轻轻一捏一探,仿佛在感知着什么无形的丝线。
“炎炎功强行逆转三周天运行,膻中穴深处郁积的玄阳火毒已成燎原之势,左冲右突,行将失控……小兄弟,”
逸长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
“谢烟客那老鬼教给你的调息口诀和行功路线,怕是不仅无用,反而如同抱薪救火,是催命的毒药吧?
你近日是否常感心口灼痛如焚,五内俱焚,入夜更是噩梦连连,梦见浑身浴火,醒来时衣不蔽体,周身焦痕?”
他的话语直指要害,如同亲眼所见。
木板上的少年——石破天,猛地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指着逸长生结结巴巴地道。
“你……你……神仙?妖怪?你……你咋知道老伯伯教我练功的事?还……还有我做梦的事!我可没给任何人说过!”
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声音也低了下去,
“不过……不过这些日子,睡觉的时候……真的总梦见……梦见浑身都烧起来了,好烫好烫!醒……醒来就发现……衣服都……都烧没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船上还有黄蓉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慌忙用手捂住嘴。
偷偷摸摸地瞥了黄蓉一眼,耳根子瞬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赶紧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
众人先是被逸长生那神乎其神的“诊断”所震惊,随即又被石破天这憨态可掬、羞涩无比的反应逗得忍俊不禁。
连一向冷峻的叶孤城眼中都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