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眼里却有种诡异的平静。
“你怎么知道?”张小玉质问。
“因为我父亲曾在那里埋过一个人。”他低声说,“一个女人,穿着红衣,眼睛闭着,手里握着一把断剑。”
张小玉心头一震:“那是江玉娇吗?”
“不。”小林太郎摇头,声音嘶哑,“那是我娘。”
刹那间,世界仿佛塌陷。
张小玉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涌起酸涩的味道,喉咙发紧。
“你娘?你母亲不是死于瘟疫吗?”玄机子震惊。
“她是被献祭的。”小林太郎苦笑,“我从小就知道,我家祖传的刀法其实来自黑龙会。我爹当年为了保命,把我送走,让我学武、练心、伪装成正道之人。”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们?”张小玉怒吼,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我没有骗你们!”他嘶喊,“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黑龙会从未真正消失。”他咬牙,“他们只是换了个名字,藏进了朝廷,藏进了江湖,甚至藏进了我们的骨血里。”
玄机子沉默良久,终于叹气:“难怪你的异样……你是被‘血祭术’控制了。”
“什么?”张小玉惊愕。
“薛胜恶说过,江腾飞尸体被盗是为了提取精血。”玄机子解释,“而小林太郎的父亲,就是当年执行这项任务的人之一。”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内鬼?”张小玉步步逼近,眼中有泪光闪动,“你是不是也想让我们死在这里?”
小林太郎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身上的魔印开始发光,竟与魂引令牌遥相呼应!
“我不是……”他哽咽,“我是被选中的‘容器’,用来承载天罡玉墨的灵魂碎片……我不想杀人,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这一刻,张小玉怔住了。
她看到的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挣扎的灵魂。
她蹲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她轻声问,“你娘教你唱的第一首歌是什么?”
小林太郎愣住,泪水夺眶而出:“《月下谣》……她说,月亮会记住所有人的梦。”
张小玉笑了,眼泪滑落:“那就让它记住你这一次的选择。”
她将魂引令牌贴在他胸口,光芒骤亮,照亮整个破庙。
魔印剧烈跳动,仿佛在尖叫。
小林太郎的身体剧烈颤抖,口中溢出黑血,却始终没有倒下。
“谢谢你……没杀我。”他虚弱地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废物。”
“你不是。”张小玉紧紧抱住他,“你是唯一还能选择善恶的人。”
玄机子看着这一切,眼中含泪:“这才是真正的‘魂引令’——不是驱使他人,而是唤醒人心。”
晨曦微露,阳光洒在三人身上,像一层金色的纱。
寒山古墓的方向,隐隐传来钟声——不是佛音,而是召唤。
张小玉站起身,擦干眼泪,目光坚定如铁。
“走吧。”她说,“我们要去见那个传说中的‘天罡玉墨’。”
小林太郎艰难地站起来,脸上仍有泪痕,但眼神已不再迷茫。
他望着远方,低声呢喃:“如果这次还救不了江玉娇……我就亲手杀了我自己。”
玄机子摇头:“不,你要活下去,为了那些还没来得及醒来的魂魄。”
三人并肩前行,脚步沉重却坚定。
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穿越了时间与命运的裂缝。
而那座荒废的义庄,在他们身后渐渐隐入雾中。
风在古墓口呜咽,像无数亡魂在哭。
张小玉的鼻腔里灌满腐土与铁锈混合的气息——那是死亡的味道,也是真相的味道。
她低头看脚下的石板,每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回响,仿佛踩在某个巨大心脏上。
玄机子走在最前,手中铜镜映出幽蓝光影,照亮前方曲折甬道。
那光不暖,却刺骨,照得人影扭曲如鬼魅。
“这地方……不是埋人的。”小林太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是养魂的。”
他左耳后的疤痕隐隐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蠕动。
张小玉瞥见他瞳孔微缩,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掌心——这不是伪装,是本能的恐惧。
他们终于来到主室。
一具青铜棺静静躺在中央,表面密布魔印,纹路竟与薛胜恶背上的如出一辙!
但更可怕的是,那些印记正在缓缓流动,如同活蛇般缠绕彼此,形成一个巨大的符阵。
“这就是天罡玉墨?”张小玉轻声问,嗓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玄机子摇头:“不,这是他的牢笼。”
棺盖无声滑开,一道黑雾涌出,带着腥甜气味扑面而来——
不是血腥,而是某种古老香料混着腐肉的味道,令人作呕。
里面躺着一个人。
面容模糊,皮肤苍白如纸,却有一双眼睛——清澈、悲悯、不属于任何活人。
“你不是杀手。”张小玉喃喃,“你是被献祭的人。”
那人缓缓睁眼,声音如风穿林:“我是江腾飞的朋友……我叫沈昭。”
“沈昭?”张小玉心头一震,“十年前那个失踪的‘天罡玉墨’?”
“不是失踪。”他苦笑,“是自愿封印自己,只为阻止黑龙会唤醒邪术师。”
玄机子猛然跪地,额头贴地:“原来如此……难怪魂引令认主!”
张小玉这才明白:
那令牌上的字迹变化,并非指引方向,而是唤醒记忆!
它一直在等一个能读懂它的人——而那个人,正是她。
“江玉娇呢?”她急切追问,“你们为什么要抓她?”
沈昭眼神黯淡:“因为她的血,是唯一能激活‘血祭术’的钥匙。”
“什么意思?”小林太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难道你也知道她是江家的女儿?!”
“我知道更多。”沈昭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你父亲就是当年执行‘血祭术’的人。”
小林太郎脸色骤变,踉跄后退:“不可能……我娘明明是瘟疫死的!”
“她是被献祭的。”沈昭冷笑,“你以为你爹是为了保命才把你送走?错了,他是为了让你成为下一个容器。”
空气瞬间凝固。
连风都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