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娇闭眼,舌尖尝到一丝咸涩——那是眼泪的味道。
她睁开眼,望向远方,仿佛看见母亲在炮火中奔跑的身影。
此时,北平城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冰封的湖面。
秦德纯站在城墙上,剑眉紧锁,鼻翼翕动,闻到了硝烟与血腥交织的气息。
他大声下令:“保卫领土是军人的天职!宛平城卢沟就是我们的坟墓,一寸国土,都不会让给日军!”
这句话传遍全城,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人心上。
士兵们握紧枪柄,指节发白;百姓们紧闭门窗,却偷偷往窗缝里看——他们知道,这不是演习,是生死之战。
蒋介石的声音从千里之外传来,透过电报机嗡嗡作响,像是雷霆滚过山谷:
“宛平必须固守!全员做战斗准备!”
随后,他拨通徐永昌和程潜的电话,声音坚定如铁:“立即派兵增援华北!”
外交部发言人站上讲台,声音洪亮:“我们保留一切合法要求!”
那一刻,整个中国都在屏息,仿佛听见了一个民族觉醒的呼吸。
而共产党宣言更是如惊雷炸响:“全中国的同胞们!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
这声音穿透云层,直抵人心深处,唤醒沉睡多年的血性。
8号清晨,太阳刚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腥味。
日军终于露出獠牙,从北侧猛攻宛平,炮弹如雨点般落下,地面震颤,尘土飞扬,呛得人睁不开眼。
江玉娇蹲在掩体后,耳朵听着炮声轰鸣,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们在山上架炮,我们在地下藏身。”阿强低声说,声音沙哑,“但他们打不垮我们。”
晓妍咬破嘴唇,尝到铁锈味,却笑了:“我们不怕死,怕的是没人记得我们为什么而死。”
此时,牟田口亲自赶到前线,脸色涨红,双眼赤红,像一头受伤的狼。
他没想到中国军队如此顽强,竟然能在炮火中屹立不倒。
他怒吼着调兵遣将,命令第一大队支援卢沟桥,第三大队转移至大瓦窑,主力集结东岸。
但这一切,都无法改变战局。
中国士兵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站起来,用身体筑成屏障。
江玉娇忽然明白了母亲日记里的那句话:
“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死了以后,没人知道我们曾在这里战斗过。”
这一刻,她不再是单纯的寻访者,而是历史的见证者、传承者。
她抓起笔,在日记空白处写下一句话:
“如果你们读到这里,请记住,我们不是沉默的一代。”
马静海走过来,轻轻拍她的肩,手掌温热,带着岁月的粗糙感。
“你妈没说完的话,现在由你说了。”
江玉娇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笑了,眼角挂着泪,嘴角却扬起弧度。
“我会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沉默的一代。”
风穿过枯枝,像谁在低语——是亡魂?还是警告?
何基沣站在龙王庙前,靴底踩碎一片冰碴,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不高,却挺得笔直,肩宽如山,眼神却比刀锋更冷。他不是军人出身,是个读书人,可此刻,他握着大刀的手,稳得不像话。
“兄弟们,”他说,“我们不是来送死的,是来报仇的。”
刀光一闪,映出一张张年轻的脸:有少年,有老兵;有沉默寡言的,也有咧嘴笑的。他们不说话,只点头,像一群被火点燃的野兽。
枪响了,炮轰了,血溅在月光下,红得像一场梦。
日军没料到中国人会反击,更没想到这群手无寸铁的大刀队竟敢冲进阵地!
喊杀声撕裂黑夜,刀刃劈开空气,带着血腥味扑向敌人喉咙。
一个日本兵刚举起枪,就被砍翻在地,头颅滚到何基沣脚边,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映着他模糊的身影。
“妈的!”何基沣低声骂了一句,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砸进人心。
他记得昨夜谈判桌上那副假笑——松井太久郎戴着金丝眼镜,嘴角上扬,仿佛只是喝杯茶谈生意。
可他知道,那是毒药,是迷魂汤,是要把中国吞下去的糖衣炮弹。
“你们以为我们怕死?”他喃喃自语,然后吼出来:“不怕!我们怕的是不敢活!”
第二天清晨,秦德纯坐在办公室里,手指敲击桌面,节奏急促,如同心跳。
窗外雨声淅沥,像是天地都在哭泣。
松井太久郎来了,西装笔挺,皮鞋锃亮,手里拎着一份“和平协议”,笑容温文尔雅。
“秦市长,咱们还是和为贵啊。”
秦德纯猛地站起,椅子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和可以,但你们必须撤出侵占的土地!”
那一刻,他的鼻腔里全是铁锈味——不是血,是愤怒的味道。
三小时后,协议达成。
第一,停火;第二,各回营区;第三,宛平城增派冀北保安队三百人。
看似圆满,实则陷阱重重。
可日军根本没打算遵守。
天刚亮,炮弹就砸进了宛平城,七十余发,炸得城墙颤抖,灰尘弥漫,呛得人咳嗽不止。
守军立刻还击,子弹飞舞,硝烟缭绕,空气中飘着火药与恐惧混合的气息。
到了下午,保安队出发了。
他们从北苑出发,脚步坚定,步伐整齐,穿着旧军装,背着破旧步枪,脸上写满希望。
走到五里店时,突然枪声四起!
日本人躲在暗处,冷枪连发,毫无征兆,就像狼群伏击羊群。
有人倒下了,鲜血染红泥土,热气还没散去,就被人踩成泥浆。
有个小战士才十七岁,临死前还在喊:“别丢下我……”
没人回答,因为所有人都在逃命,或是在战斗。
直到傍晚七点,保安队才勉强进城,一个个灰头土脸,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灵魂。
谈判仍在继续。
张自忠坐在灯下,脸色苍白,但脊梁挺得比谁都硬。
他身材高大,五官分明,眉宇间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正气。
日本代表冒雨而来,湿透的西装贴在他身上,像个滑稽的小丑。
“张将军,咱们还是各退一步嘛。”那人笑着,语气卑微得令人作呕。
张自忠冷笑一声,站起来,目光如电:“一切不合理要求,免谈!”
那一瞬间,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连雨声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