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来一阵甜腥味——不是糖,是人肉被炸糊的味道。
“你说这仗打得,”马静海咧嘴一笑,“比我家楼下那家煎饼果子摊还热闹。”
“你懂个屁!”阿强瞪眼,“人家煎饼果子还能加蛋,我们这儿只能加命!”
“嘿,那你咋不说咱这叫‘高级定制’?”马静海拍拍胸脯,“别人打仗靠战术,咱们靠命硬!”
这时,一个军官骑马冲过来,盔甲歪斜,脸上全是灰,一看就是刚从火场里爬出来的。
他喊话的声音都带颤音:“83团被堵在河对岸!桥上全是鬼子机枪扫射!弟兄们全倒下了!”
“啥?”江玉娇猛地站起,“你们怎么不早点说?我还以为你们在玩‘谁先到桥头谁赢’的游戏呢!”
“游戏?”那人哭笑不得,“兄弟,现在不是玩游戏,是送命!”
马静海突然跳起来:“等等!我知道为啥他们过不去——因为那桥太窄,根本容不下几百号人一起冲锋!”
“所以?”阿强问。
“所以我们不能硬上!”马静海眼睛一亮,“得智取!比如……假装投降?”
“你疯啦?”莫晓妍差点把耳朵捂住,“你以为你是《伪装者》主角啊?”
“我不是主角,我是‘战术小丑’!”马静海拍脑袋,“你看啊,鬼子最怕啥?怕我们不怕死!但如果我们装怂,他们就松懈了!”
“然后呢?”阿强一脸不信。
“然后——”马静海压低嗓门,“我带几个人偷偷摸到桥下,用绑腿绳子串成一条链子,踩着尸体往上爬!一人一步,稳如老狗!”
“你这哪是打仗,你是练杂技!”江玉娇扶额。
“你不信?试试呗!”马静海一挥手,“谁跟我去?敢不敢赌一把?”
没人应声。
“好嘛,”马静海叹气,“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比我怂。”
这时,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李树森的遗物——那本染血的花名册静静躺在地上,仿佛在低语:
**“别怕死,怕的是忘了为什么而战。”**
莫晓妍忽然站起,声音轻得像风:“我跟你去。”
“啥?”马静海愣住。
“我说,我跟你去。”她咬牙,“我要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死也要死在桥上’。”
“行!”马静海笑了,“这才像个女战士,不是绣花枕头!”
两人悄悄潜入河岸,借着月光摸到桥底。
马静海掏出匕首割断一根藤蔓,缠在腰间:“等会儿我先上,你跟着节奏走,别急,也别慢,就像跳华尔兹。”
“你还会跳舞?”莫晓妍忍不住笑出声。
“当然!我妈教的,她说男人要会三种技能:打架、做饭、哄女人开心。”
“那你现在是在哄谁?”
“哄你自己。”马静海眨眨眼,“因为你快哭了。”
莫晓妍怔住了。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不是只有眼泪才代表坚强。
有时候,笑才是最深的痛。
他们小心翼翼爬上桥墩,每一步都踩在战友的尸骨上。
血腥味扑面而来,像是无数亡魂在耳边低语。
突然,一声枪响!
马静海本能地扑向莫晓妍,把她压在地上。
子弹擦着他耳后飞过,带起一阵热风。
“操!”他低声骂,“这鬼子耳朵比狗还灵!”
莫晓妍却笑了:“你听到了吗?他们在笑。”
“笑?什么笑?”
“他们觉得我们在送死。”她声音平静,“但他们不知道,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换命。”
马静海愣住。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大吼一声:“兄弟们——冲啊!!!”
这不是命令,是呐喊。
这不是冲锋,是献祭。
那一瞬间,整个战场安静了。
连风都停了,仿佛天地都在屏息。
83团的士兵们听见了这声怒吼,如同被点燃的火种,纷纷跃起,顺着尸体堆往上爬。
有人倒下了,有人继续往前,没有人回头。
桥上的日军懵了。
他们以为这些中国人已经吓破胆,没想到他们居然敢主动送上门来!
“这他妈不是人,是疯子!”一个鬼子军官尖叫。
“不,”另一个士兵喃喃,“他们是英雄。”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桥终于被夺回。
马静海浑身是血,半边脸肿得像馒头,嘴里还叼着半截断掉的步枪。
他喘着粗气,看着满地尸体,忽然笑了:“哥们儿,咱们赢了。”
莫晓妍坐在他旁边,靠着他的肩膀,眼泪无声滑落。
“你哭啥?”马静海问。
“我在想,”她轻声说,“如果我爸还在,他会为我们骄傲吗?”
马静海沉默片刻,然后用力点头:“他会的。因为他知道,我们不是为了胜利而活,是为了记住那些没能活着回来的人。”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郭鲁圭带着队伍赶来,脸色冷峻,眼神却多了几分敬意。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靠脑子,也靠心。”马静海咧嘴一笑,“不然你以为我们为啥敢往死里冲?”
郭鲁圭点点头,转身下令:“传令下去,所有部队,今晚午夜前必须完成集结,准备总攻!”
“等等!”马静海拦住他,“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为啥蒋介石那么狠,非要撤李树森?”
郭鲁圭愣住。
“因为他怕。”马静海一字一顿,“怕别人学李树森那样拼死守阵地,他怕自己成了历史上的笑话。”
全场寂静。
“你这话……”郭鲁圭声音微颤,“是要杀头的。”
“我知道。”马静海耸肩,“但我宁可死,也不愿再看到一个师变成‘罗店烈士纪念碑’。”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终于明白:
这场战争,不只是对抗敌人,更是对抗人性中的懦弱与恐惧。
郭鲁圭默默掏出一支笔,在地图上写下一句话:
“此役之后,凡战死者,皆刻碑铭记;凡幸存者,必以命护国。”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东方初升的太阳。
他知道,这不是终点。
这是新的开始。
“哎哟喂——这河咋比我家楼下那条臭水沟还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