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有人轻轻地推开门,将半瓶酒放在桌上,然后默默地离开了。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有人看着那半瓶酒,轻声说道:“喝一口吧,也许能让你在梦中见到兄弟。”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的寂静,让人不禁想起了那个已经远去的身影——秦庆武。
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在秦庆武的照片上。照片中的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还在微笑。然而,这微笑却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
莫晓妍凝视着照片,轻声问道:“你说,他是真想死,还是……不想活?”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疑惑和痛苦。
赵疯子默默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都不是。他是怕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莫晓妍不解地看着赵疯子,追问道:“为啥?”
赵疯子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悲痛一同呼出,然后才回答道:“因为他看见了太多的战友死去,而自己却还活着。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世界遗忘了一样,让他觉得活着已经没有了意义。”
阿强低头搓着手:“我见过一个兵,被打断腿,爬着回营房,最后被医生截肢。他说:‘我不怕疼,只怕对不起国家。’”
江玉娇翻开笔记本,一页页写着:
“大厂失守那天,朱耀华师长试图自杀。”
“警卫员夺枪,只伤了肩膀。”
“他没去医院,而是躲进老百姓家里。”
“蒋介石找到他时,他说:‘我不想回去,因为我怕被枪毙。’”
众人面面相觑。
“他不是逃兵,是聪明人。”马静海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回到那里,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张铁蛋紧紧地盯着马静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满,“那你呢?你现在还敢回来?”
马静海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当然不敢,但我不得不来。因为我无法忘记,有个叫小石头的孩子,死在了我的怀里。”
风又起了,带着泥土的芬芳、铁锈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息——那是人的味道。这股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不安。
凌晨三点,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雨滴轻轻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仿佛是大自然在演奏一场孤独的音乐会。他们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杯劣质白酒,那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与雨水的清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氛围。
江玉娇突然低声说道:“我说个秘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众人惊愕地看着她,一时间鸦雀无声。
“其实我不是记者,我是特工。”江玉娇的话如同平静湖面上投入的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赵疯子惊得差点把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你骗我们这么久?!”
“我没骗你们。”她语气平静,“我只是没说全。”
“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莫晓妍追问。
“因为我想知道,到底是谁下令让部队死守闸北?”
所有人愣住。
“你是怀疑……蒋委员长?”阿强声音颤抖。
江玉娇点头:“我查到一份密电,时间就在26号晚上十点。内容只有四个字:‘死守闸北。’”
“谁写的?”
“署名:蒋中正。”
赵疯子猛地站起来:“这他妈不是命令,是谋杀!”
张铁蛋咬牙切齿:“那些人根本不在乎命,只在乎面子!”
莫晓妍哭了:“他们以为牺牲可以换来胜利?错了!牺牲只会换来仇恨!”
雨更大了,打得帐篷噼啪响。
这时,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每个人的面孔。
江玉娇望着窗外,喃喃自语:“八百壮士留下来,不是为了光荣,是为了让我们记住——有些选择,比死亡更沉重。”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比如,一个师长宁愿躲起来也不愿回去受审;比如,一个团长站着死也不肯后退一步;比如,一个护士宁可挨饿也要写下每一个名字……”
“这些人都不是英雄。”她说,“他们是普通人,只是选择了做英雄。”
风停了,雨也停了。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第二天清晨,他们整理好所有资料,准备离开。
江玉娇将最后一张照片放在秦庆武墓碑前。
那是一张笑脸,年轻的,干净的,带着一丝倔强。
“我们会把你的名字刻进历史。”她说,“不只是《支拿战记》,而是每一个中国人的心里。”
赵疯子握紧拳头:“下次打仗,老子一定活着回来!”
张铁蛋拍拍他肩:“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埋进坟里,让你天天听鬼叫!”
“哎哟喂,这墙比我家老娘的脾气还硬!”
谢晋元一边擦汗一边嘀咕,手指头沾着灰,指甲缝里全是硝烟味儿。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军装,肩膀塌得像被压垮的桥拱,可眼神亮得能照进人心里——那是刀锋磨出来的光。
“你倒是说说,”杨瑞福蹲在窗边,叼着半截烟屁股,鼻孔喷出一股热气,“为啥咱俩非得在这儿当活靶子?我昨儿还梦见自己躺在上海滩的咖啡馆里喝拿铁呢!”
“梦里有奶,现实没命。”谢晋元冷笑一声,“顾祝同那老头儿嘴上说着‘光荣’,其实就怕咱们死了没人替他背锅。”
“哈!你说谁背锅?”一个声音从背后炸开,是孙元良来了——不是走来的,是跑来的,脚底生风,裤脚卷到膝盖,像刚从战场逃出来的鬼影子。“你们知道什么叫战略撤退吗?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懂不懂?”
“懂啊,”杨瑞福咧嘴一笑,“就是你把兄弟们扔这儿,自己溜去吃火锅了呗。”
孙元良脸一僵:“胡扯!我是为了大局!再说了……你们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一个营而已,撑几天也就算了。”
“撑几天?”谢晋元猛地站起来,嗓门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你知道我们这些人,每天早上睁眼第一件事是什么吗?是数昨天死了几个兄弟!你让我怎么数?”
空气突然静了三秒。连窗外飘进来的风都停住了,仿佛也在听这场对话。
“我不是不讲义气。”孙元良低声说,眼神却不敢直视他们,“但你要明白,蒋介石想让洋人看到中国军人流血的样子,而不是死得像个笑话。”
“笑话?”杨瑞福冷笑,“那你告诉他,我们现在正演一场真人版《悲惨世界》!而且演员全是自愿的!”
孙元良愣住,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吐出一句:“你们……真不怕死?”
“怕啊!”谢晋元忽然笑了,眼角泛起泪花,“但我更怕活着的时候,被人当成懦夫。”
那一刻,四行仓库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像是有人用火把点燃了整个天空。
日军的炮弹开始砸下来,轰隆声像巨兽咆哮,震得地面都在抖。士兵们缩在墙角,耳朵嗡嗡作响,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儿。有人呕吐,有人哭,还有人咬牙切齿地骂:“操他妈的日本人!老子还没娶媳妇呢!”
谢晋元冲到最前头,一脚踹开破旧木门,对着天喊:“弟兄们!听着!我们不是孤军,我们是中国人的脊梁!今天哪怕只剩一个人,也要让他们知道——中国人,站着死,绝不跪着活!”
话音未落,一颗炮弹落在不远处,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三个战士。泥土飞溅,染红了他们的脸。有人捂住耳朵,有人闭上眼睛,有人却笑了——那种笑,不是疯癫,而是释然。
“嘿,”杨瑞福抹了把脸上的血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看,这味道多熟悉,跟老家腊肉差不多。”
“啥?”谢晋元瞪着他。
“我说,这血味儿,有点像我妈做的红烧肉,香得很!”杨瑞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可惜啊,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众人沉默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带着哭腔,像风吹过废墟里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