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张自忠率部突袭日军后方阵地,枪声如雷,喊杀震山。
他站在高坡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风吹动他肩章上的铜扣,发出清脆声响。
身旁副官急道:“将军!敌援兵已至,再不撤退,全军覆没!”
张自忠冷笑一声,眼神冷得能冻住人心:“撤?我西北军的骨头,不是用来逃命的!”
他抽出佩刀,刀锋映出他坚毅的脸庞——左眼角一道旧疤,是当年在西北剿匪时留下的印记,如今成了他灵魂的一部分。
“告诉弟兄们,”他说,“咱们不是杂牌,是狼!哪怕只剩一只爪子,也要咬碎敌人的喉咙!”
战斗惨烈到令人窒息。
有士兵被炸飞一只手,仍用另一只手死死抱住敌人脖子,两人一同滚落悬崖;
有个炊事员提着锅铲冲进敌阵,砸碎两个鬼子脑袋,最后被机枪扫中,倒下时手里还攥着半块馒头。
空气中全是汗味、烧焦味、泥土腥气,混合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壮气息——那是人命燃烧后的余烬。
这时,一名受伤严重的传令兵踉跄跑来,浑身湿透,怀里抱着一封未拆封的电报。
“张将军……这是王铭章发来的!”
张自忠接过信,手指微微颤抖。
信纸已被汗水浸透,字迹模糊不清,但最后一句清晰可见:
“若我战死,请替我向家乡父老问安,说我无愧于心。”
张自忠怔住了,喉结滚动,眼中竟浮起一层薄雾。
他缓缓蹲下,将信贴在胸口,仿佛听见了另一个战友的心跳。
“好兄弟啊……”他喃喃道,“你守住了藤县,我便要守住临沂!”
此时,日军指挥官森田中佐正下令总攻,他得意洋洋地举着望远镜,看着中国军队节节败退。
“这些杂牌军不过如此!”他狂笑着对翻译吼,“他们连基本战术都不懂,怎么打得赢我们?”
翻译低头应声,不敢抬头。
可下一秒,一道身影猛然跃出掩体——是张自忠!
他赤膊冲锋,手中大刀寒光凛冽,迎着子弹向前奔跑,每一步都踏碎敌人的嚣张气焰。
“杀!”他怒吼,声音穿透战场,像是雷霆劈开了黑夜。
那一瞬,天地为之静默,连炮火也似屏息凝神。
一个日本兵试图开枪,却被张自忠一脚踢飞步枪,顺势一记重拳砸碎其下巴。
他喘着粗气,脸上沾满血迹与尘土,却咧嘴一笑:“小鬼子,你们以为中国人怕死吗?”
然后,他转身冲向下一个敌人,像一头疯魔的狮子,眼中只有仇恨与信仰。
最终,日军溃败,尸横遍野。
张自忠站在尸堆之上,望着远方升起的朝阳,终于落下泪来。
不是因为胜利,而是因为他知道,那些死去的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他跪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巾,上面绣着“家国”二字——是他妻子亲手缝制的,曾陪他走过无数个夜晚。
他把布巾盖在一名年轻战士脸上,低声呢喃:“孩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那一刻,阳光洒在他身上,温暖却不灼热。
他不再是那个威震四方的将军,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兄弟,一个曾在战火中失去太多的人。
后来,人们说,那天清晨的太阳格外红,像血染过一般。
有人说,那是英雄的眼泪化作的霞光。
而真正懂得的人明白——
这世上最美的风景,从来不是山河壮丽,而是有人愿意为你赴死。
藤县没有活人,但有魂。
临沂没有捷报,但有骨。
血色黄昏里,张自忠站在断墙边,手指摩挲着一枚弹壳——那是他亲手从一个死去的日本兵身上拔下的,上面刻着“百猿使团”四个字,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风卷起灰烬,扑在他脸上,带着铁锈与焦糊味,像是大地在无声哭泣。
“将军,不能再打了。”副官声音发颤,眼里全是血丝,“营长们死了大半,连长换了一轮又一轮……弟兄们快没力气举枪了。”
张自忠没回头,只轻轻摇头:“他们不是没力气,是太累了。”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座被炸塌的祠堂上,那里埋着昨晚阵亡的三百多名士兵,没人来收尸,只有野狗啃食残骸的声音,像低语,也像控诉。
他忽然笑了,笑得凄厉,像刀割开夜空。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见过一条蛇,它被猎人打断了头,可还是爬着往前走,直到把尾巴咬断为止。”
副官愣住:“将军,您这是……?”
“我在等一个答案。”张自忠缓缓转身,眼中不再是冷峻,而是某种近乎悲悯的东西,“日本人以为我们怕死,其实我们怕的是——活着却忘了为何而战。”
这时,一名重伤员被抬下来,浑身是血,左腿已断,却仍紧握一支步枪,嘴里喃喃:“别丢下我……我还想回家……”
张自忠蹲下,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泥浆,那张年轻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孩子,你已经回不去了。”他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你的名字,会留在历史里。”
那一刻,阳光穿过硝烟洒在他肩上,仿佛神明垂怜。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汗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刺鼻得让人窒息,却又有一种奇异的甜——那是生命燃烧后的余温。
战场之外,东京街头灯火通明,广播里播放着《君之代》,人群欢呼雀跃,有人高举“三个月灭亡中国”的标语,脸上写满狂妄。
一位老妇人站在人群中,手里攥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我亲爱的丈夫”。
她低声念道:“你说过,南京沦陷那天,中国人不会跪。”
话音未落,泪水滑落脸颊,滴在信纸上,洇开了墨迹。
而在徐州,李长官收到电报时正在喝茶,茶香氤氲中,他手一抖,杯子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电文短短数行,却重若千钧:
“日军已攻破滕县城,我方援军至今杳无音讯。名章率全体官兵决心以死报效国家,虽九死亦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