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深夜,警戒兵突然发现墙角有个黑影蠕动,立刻开枪射击。子弹打空,那人却笑了,笑声嘶哑而诡异:“你们……真以为自己是在守城?”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撕裂夜空!东南角城墙塌陷,火光冲天,爆炸掀起的气浪掀翻了三名士兵。
王铭章冲过去时,正看见一名重伤的日本军官被俘,满脸血污,眼神却异常明亮,像是疯子般咧嘴一笑:“你们赢不了……我们已经知道你们有多少人,多少弹药……甚至你们谁会叛变。”
“你胡说!”一名年轻排长怒吼,举枪就要崩掉这人的脑袋。
王铭章拦住他,蹲下来,直视那双眼睛,低声问:“你说‘谁会叛变’?是谁?”
日本人舔了舔嘴角的血,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如哭:“是你啊,王师长……你身边那个叫李铁山的参谋,早就投靠我们了。”
全场寂静。
王铭章不动声色,只是轻轻点头,仿佛早已预料。他转身走向营帐,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之上。
第二天清晨,李铁山失踪了。没人看到他离开,也没人听见动静。直到中午,有人在厕所后墙发现一具尸体,脖子上挂着一枚染血的手表——正是李铁山的。手表背面刻着一句话:“忠义难两全。”
王铭章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把它放进怀里,贴着胸口。
“这不是背叛,”他对部下说,“这是选择。”
可选择的背后,是更深的痛。
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川军伤亡惨重,弹药告罄,食物断绝。士兵们开始吃草根、啃树皮,甚至有人吞食战友遗体上的肉干。这不是人性泯灭,而是求生本能的极致爆发。
王铭章亲自带队冲锋,手握大刀,一刀劈开敌军机枪手的头颅,鲜血溅在他脸上,温热粘稠,带着生命的余温。他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兄弟们!跟紧我!宁死不退!”
那一刻,阳光照在他身后,像一道金色的屏障,将所有绝望挡在外面。
最后一天,日军发动总攻,炮火密集如雨,地面震动如同地震。王铭章站在最后一道防线,身旁只剩不到三百人。他脱下军帽,露出斑白的头发和额头上的伤疤,对着天空喃喃自语:“娘,儿不孝……没能回来见您一面。”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兵爬到他面前,颤抖着递给他一封信:“师长……这是我爹写的,他说如果我死了,请您帮我转交给我娘。”
信纸皱巴巴的,字迹歪斜:“儿不想死,但若必死,愿为国捐躯。”
王铭章接过信,泪水终于落下,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当天黄昏,日军突破防线,王铭章率残部发起最后冲锋,以身殉国。临终前,他高喊:“川军不死!中华不亡!”
那一声呐喊,穿透了战火,穿越了时空,至今仍在人们耳边回响。
炮火撕裂了天空,像一张巨口吞下整座滕县的黄昏。硝烟裹着铁腥味钻进鼻腔,那是血与火混合的气息,浓得让人窒息。城墙塌了一半,碎砖如雨点般砸在战士们的肩头,却没人退后一步——他们用身体挡住缺口,用胸膛顶住敌人的刺刀。王铭章站在断墙边,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眼神却比枪膛还亮。他不是没想过逃,可脚下的土地早已刻进骨髓:这是川军的命根子,也是中国人的脊梁。
“师长!”通讯员小张扑过来,脸上全是灰土,嘴里还咬着半截断裂的步枪,声音嘶哑,“东门……东门守不住了!鬼子冲进来了!”
王铭章没说话,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个梦。然后他缓缓摘下帽子,露出那道从眉骨斜划到右耳的旧疤——那是他在淞沪战场上留下的勋章,也是他一生中最骄傲的伤痕。
“告诉弟兄们,”他低声说,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们不是为了活着而战,是为了让别人能活下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轰鸣,不是炮弹,而是人心崩塌的声音。一名年轻士兵跪在地上,手里攥着母亲寄来的信,泪流满面:“我娘还在等我回家……她说我走那天,院子里的桂花开了。”
王铭章蹲下来,一手抚上那封信,指尖触到墨迹未干的字迹,仿佛摸到了故乡的温度。他抬头看天,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他笑了:“你娘种的花,会开到春天去。你要记住,哪怕死在这儿,也要让花开在别人眼里。”
日军的机枪扫射声越来越近,子弹擦过墙壁发出尖锐的啸叫,像夜枭啼哭。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突然站起,掏出怀里仅剩的一颗手榴弹,大喊:“老子拼了!”说完便朝敌群冲去。那一刻,整个战场安静了三秒,连风都停住了呼吸。随后,爆炸声炸裂空气,血雾腾空而起,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莲。
王铭章怔在那里,眼泪终于滚落,砸在泥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他喃喃道:“这不是牺牲,是信仰。”
就在这个时候,通讯兵跌跌撞撞跑进来,浑身湿透,嘴唇冻得发紫:“师长!电报……汤恩伯那边回电了!”
王铭章接过电文,手指颤抖着展开纸页。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援军已至黎平线,但因地形不利,无法及时支援滕县。”
他愣了几秒,随即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如狼嚎。笑声中夹杂着泪水,混着血水滑过脸颊,滴落在电文上,晕开了墨迹。
“好啊,好啊!”他猛地将电报揉成一团扔向空中,“你们知道什么叫‘孤岛’吗?这就是!我们不是孤岛,我们是灯塔!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照亮台儿庄的方向!”
这时,一个穿着破旧军装的军官踉跄走进指挥所,正是李宗仁派来的联络官。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出血丝,却仍挺直腰板,目光灼热如炬。
“王师长,”他喘息着开口,“孙震总司令来电,说如果滕县失守,台儿庄防线就完了。他说……他说你是中国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