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手里的注射器还没靠近，顾临渊就动了。
他翻身下床，动作快得不像刚被判定“需要静养”的病人。右手一掀枕头，金属残片滑进掌心，左手顺势拔掉心电监护贴片，导线甩在墙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谢云舟愣住。
顾临渊没看他，直接拉开门冲了出去。
楼梯间回荡着脚步声，他三步并作两步往下冲。鞋垫里的纸条硌着脚心，但他没停下。脑子里只有一件事——ER7-matrix-09的设备编号不是偶然出现的，它在反复使用，说明背后有固定操作流程，也意味着攻击路径可追踪。
他掏出手机，依然飞行模式。手表还在金属盒里。整个身体像是被剥离了所有电子身份，只剩下一双眼睛和一个清醒的大脑。
科研中心的数据控制室在b栋负一层，从这里跑过去要四分钟。他边跑边把残片塞进外套内袋，顺手摸出一张校园卡，在转角刷卡机上刷了一下。
屏幕亮起：【权限验证通过，欢迎进入附属科研网络区域】。
成了。
他松了口气，加快脚步。
控制室门口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技术员，正低头看平板。顾临渊走过去，刷校园卡开门。
“你们谁是林深？”他问。
两人抬头，其中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立刻站直：“我是。”
“你的管理员密钥被人用了。”顾临渊直接说，“远程端口强制接入，有人在盗取医疗机器人项目的核心算法。”
林深脸色变了：“不可能！我设置了五层验证！”
“现在已经破了四层。”顾临渊推开他，走到主控台前坐下，“还剩九十七秒服务器就会自动关机，到时候缓存区全开，数据直接裸奔。”
林深凑过来盯着屏幕：“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顾临渊手指已经在键盘上敲击，“先断网。”
他拔掉了主机的光纤接口，又把wi-Fi模块物理拆卸下来扔进防静电袋。整个系统瞬间进入离线状态。
林深急了：“你这样会中断所有监测！”
“总比数据被偷走强。”顾临渊打开本地缓存数据库，调出登录记录，“你看这个流量波动，每13秒一次峰值，像心跳。”
林深皱眉：“这……确实是模仿神经放电的节奏，我们训练AI时用过这种模型。”
“那就是了。”顾临渊点开日志文件，“有人用你的测试协议伪装成合法进程，还在我的账户下开了影子终端。”
他拨通电话：“你现在启动‘蜂巢’测试环境了吗？”
“没有！”林深声音提高，“我根本没开机！”
“那就对了。”顾临渊挂掉电话，盯着屏幕，“不是内部误操作，是有组织的爆破。”
林深咽了口唾沫：“还能拦住吗？”
“能。”顾临渊抬起手，左耳耳钉突然发烫。
来了。
眼前代码开始流动，不再是字符，而是变成一条条看得见的路径。他感觉自己能“听”到系统的呼吸，能“摸”到数据包的温度。
情绪共鸣反馈激活。
触发条件：林深的焦虑、挫败、不甘心，全都炸在他耳边。那种眼睁睁看着心血被夺走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顾临渊的心跳也跟着乱了一拍。
三分钟倒计时启动。
视野中，入侵路径清晰浮现。七条跳板链路层层嵌套，最外层伪装成校医院采购系统的Ip，中间夹着三个境外代理，最后一环直插核心数据库。
普通防火墙挡不住这种攻击。
但顾临渊不需要挡。
他要反杀。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段自演化加密脚本被注入系统底层。这不是清除病毒，而是给病毒喂毒。每当对方破解一层，新脚本就自动生成一套更复杂的逻辑，像活体一样不断进化。
林深瞪大眼：“你在干什么？这不像任何已知加密协议！”
“不是协议。”顾临渊头也不抬，“是反击。”
他继续操作，共情能力让他捕捉到更多细节——某个攻击者每次输入命令前都会轻咳一声，另一个习惯用食指连敲空格键三次；还有一个人，总是先攻dNS再试SqL注入，手法老套但精准。
这些行为被转化为异常检测参数，写进脚本底层。
人格级识别封锁。
第178秒，主屏幕红光消失，绿灯亮起。
攻击流中断。
系统恢复。
林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你刚才那是什么操作？”
顾临渊没回答。他正在反向追踪最终跳板Ip。
结果跳出那一刻，他瞳孔一缩。
来源：顾家老宅地下主机房。
登录时间：当前时刻。
也就是说，现在有人正在用祖宅的设备发起攻击。
或者是有人完全仿冒了那个网络特征。
他调出最近七次异常访问记录，发现时间全在凌晨三点零七分，间隔固定，像是定时任务。
机械性操作。
不是临时起意。
他把新创建的加密协议波形图导出，做频谱分析。屏幕上曲线跳动，频率数值逐渐稳定。
523.25hz。
这个数字让他心头一震。
母亲留下的蓝宝石耳钉共振频率，就是523.25hz。
而吴伯那块金怀表的摆动周期，换算成频率后，也接近这个值。
巧合？
还是关联？
林深凑过来：“这波形……怎么看着不像现代加密算法？倒像是某种模拟信号编码。”
“不是模拟。”顾临渊低声说，“是共鸣。”
他站起身，将最后一段日志打印出来，折好塞进口袋。
眼神沉静，但眼底已经燃起冷焰。
林深看着他：“接下来怎么办？”
“等。”顾临渊说，“他们会再来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漏了一个细节。”顾临渊指向屏幕角落的一行小字，“攻击中断前，最后传出去的数据包里，包含了这段加密协议的初始结构。他们以为自己在偷东西，其实是在接收陷阱。”
林深倒吸一口气：“你是故意让他们拿走的？”
“不然呢？”顾临渊嘴角微扬，“总得给他们点甜头，才愿意继续露脸。”
他走到窗边，望向远处。
那是通往顾家老宅的方向。
手机依旧关着。手表还在金属盒里。
主控台上，显示器安静地亮着，绿色运行灯平稳闪烁。
忽然，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提示：
【动态协议V1.07已部署完毕】
【行为学习模块激活】
【封禁名单更新：新增终端Id - cm-0921，操作习惯标记：敲回车前清咳，偏爱SqL注入】
cm-0921。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顾临渊眯起眼。
陈默。
周慕白的心腹，双面间谍，擅长变脸。
他的操作习惯，已经被写进了封禁系统。
现在只要他再上线，系统会立刻识别，自动反制。
林深走过来：“要不要报警？”
“不急。”顾临渊摇头，“现在报警，只会打草惊蛇。我们要等的是，他们什么时候用祖宅的设备再次连接。”
“可万一他们改用别的跳板呢？”
“不会。”顾临渊盯着屏幕，“他们需要维持低频共振信号来保持长期控制，而这种信号源，整个城市只有两个地方有——一个是星耀实验室旧址，另一个，就是顾家老宅。”
林深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顾临渊抬起手，打断他。
“别说话。”
他凑近屏幕，放大协议底层的一段波形。
那里有一串极细微的脉冲，规律排列，间隔固定。
他又拿出耳钉，轻轻敲了敲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波形微微颤动。
同步了。
这不是随机噪声。
是信号。
有人在用加密协议本身传递信息。
林深终于察觉不对：“这……这是谁在发？”
顾临渊没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串脉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钉。
然后他低声说：
“不是谁在发。”
“是它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