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盯着那张打印稿右下角的字，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咚。咚。
像在回应什么。
他没多想，起身回宿舍。走廊灯光太亮，照得人清醒。刚走到门口，手机震动。
叶晚星发来的消息：【药已经让人送去你那儿了，记得吃。】
后面跟了个冷脸表情包。
顾临渊扯了下嘴角。这女人连发个关心都要装凶。
助理抱着一个白色药盒站在门口，说是医务室转交的。包装很精致，缎带打成蝴蝶结，还贴了张便签，字迹潦草但能认出是叶晚星的手写体：【按时服用。别偷懒。】
他接过药盒，道了声谢。
助理一走，他就把盒子放在桌上，没急着打开。
上一次被人送“好意”，是林语柔当众甩出那份伪造的论文指控。再上一次，是周慕白派人送来“慰问果篮”，结果里面藏了监听器。
他现在看什么都像有钩子。
药盒封口的胶带有点翘边，不是原厂压痕。他用红笔轻轻一挑，发现下面重新粘过。
有点意思。
他戴上手套，拆开盒子。药瓶在里面，标签完整，生产批号清晰。他拧开瓶盖，倒出一粒药放在掌心。颜色、形状都对。
但他还是翻出镊子，把药片夹起来对着灯照。
没事。
他又把盒子整个倒过来，轻轻拍底。一张衬纸掉了出来。
纸背面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凸点。
他用笔尖轻轻刮开，露出一个针孔大小的黑点。
摄像头。
正对着取药的手指位置。
顾临渊眯了下眼。
这玩意儿不是拍药的，是拍人的。拍他拿药时的动作、表情、甚至可能录下他说的话。
他立刻拍照存证，加密标记“L级隐私入侵”。然后把药盒原样封好，放进行李箱最底层。
现在问题来了——谁动的手？
叶晚星不会害他。她就算要监视他，也直接派经纪人蹲点。这女人做事光明正大，阴招看得上眼但懒得用。
那问题出在中间环节。
他调出学校医务室的送药记录，查到是护士张莉负责转交。今天上午九点十七分签收，十点零三分送达。
时间没问题。
但为什么偏偏这个药盒被动手脚？
他决定见见这位张莉。
第二天上午，他在门诊大厅等到了她。张莉三十岁左右，穿着蓝色护士服，戴着口罩，手里抱着病历本，走路有点快。
顾临渊故意把文件夹掉在地上。
纸散了一地。
张莉停下，弯腰帮忙捡。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顾临渊靠近一步，启动“情绪共鸣反馈”。
他看到了画面。
深夜停车场，张莉站在车边，一个女人走过来，递给她一个信封。她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现金。十万。
对方说：“换个药盒就行，不会伤人。”
张莉犹豫。
女人笑了。蜜桃色卷发，指甲涂着裸粉钻，月光下闪得刺眼。
“顾临渊最怕被人知道秘密。”她说，“我们只是让他知道，他也逃不掉。”
画面结束。
顾临渊收回视线。
是他见过的脸。林语柔。
他没惊动张莉，自己把文件捡好，转身离开。
晚上七点四十五分，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短信内容：【药盒里的画面很精彩，想删？今晚八点，星辰酒店806房。一个人来。】
后面附了个视频缩略图。
他还没点开，电话就打了进来。
叶晚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冷静但紧绷：“我也收到了。”
“谁发的？”
“匿名号码。说要把我们‘私下接触’的视频公开，标题都想好了——《契约夫妻的肮脏交易》。”
顾临渊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
视频内容其实什么都没有。就是他拿药的动作。但只要剪辑一下，加上暧昧背景音，再配个标题，就能炒成猛料。
林语柔要的不是钱。
她是想毁掉他们之间的关系公信力。
一旦“顾临渊和叶晚星私下密会”变成热搜，他们的契约婚姻就会被解读成权色交易。叶晚星的形象崩塌，他的声誉也会被拖进泥里。
更狠的是，这发生在论文风波刚起的时候。
一环扣一环。
他问：“你打算去吗？”
“你觉得呢？”叶晚星冷笑，“我可不是那种被吓哭的小女生。”
“那就别去。”
“我不去，但她会把视频发出去。”
“发了也没用。”顾临渊坐直，“视频里只有我一个人拿药，没有你出现，更没有对话。她想造谣，得先有素材。”
“可她可以剪辑。”
“可以。但只要我们不去赴约，就没人证明这是‘交易现场’。她手里最多是个偷拍摄像头，违法的是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所以你的意思是？”
“等。”
“等什么？”
“等她自己露馅。”
“你不担心视频外流？”
“担心没用。”顾临渊站起身，走到窗边，“我们现在行动，反而中计。她要的是我们慌。我们一乱，她就有机会设新局。”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把现有证据备份。药盒、短信、护士记忆画面，全部加密存档。明天我会让技术组反向追踪这个号码，看看能不能挖出背后Ip。”
“如果她真的发布了呢？”
“那就到时候再说。”
“顾临渊。”叶晚星突然叫他名字，语气变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事？”
他没回答。
他知道有人盯着他。
从论文被匿名访问开始，从那句“你漏了光”出现开始。
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快，方式这么阴。
“你别做傻事。”叶晚星说，“别一个人扛。”
“我没扛。”他说，“我在等节奏。”
“什么节奏？”
“等她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
电话挂断。
顾临渊把手机放在桌上，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证据包。
药盒照片、短信截图、护士张莉的排班表、医院监控调取申请……
他一条条归类，加密，上传到私人服务器。
做完这些，他看了眼时间。
七点五十八分。
星辰酒店806房的灯，应该已经亮了。
他没动。
他知道林语柔正在里面等着，手机开着录制界面，准备拍下他慌张赴约的样子。
或者，等另一个“神秘人物”出现。
他冷笑。
想看他狼狈？
门铃突然响了。
他皱眉。这么晚，谁会来？
他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
走廊空无一人。
他开门。
地上放着一个快递袋。
没有寄件人信息。
他蹲下，伸手去拿。
指尖刚碰到袋子，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短信：【你以为你藏得好？你露的光，比你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