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粗麻布,沉沉压在红旗生产大队的屋顶上。后院里,煤油灯用破麻袋挡着微光,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木质房车的轮廓——车架已立起,铁皮外壳拼了大半,远远望去像个矮胖的棚子,但只要走近了,那规整的榫卯接口、暗藏的储物格缝,都藏不住它的不寻常。
凌飒蹲在房车侧面,指尖划过刚焊接好的铁皮接缝,触感冰凉坚硬。李桂芬举着煤油灯,额角沁着细汗:“娘,这外壳看着还是太扎眼了,要是白天有人从墙头瞥见,保不齐要起疑心。”
张建军擦了擦手上的木屑,也跟着点头:“是啊娘,队里的板车都是松松垮垮的,咱们这房车做得太周正,反而显眼。”
凌飒没说话,目光扫过院子角落堆着的枯柴。那些柴火是入冬前攒下的,粗细不一,枝桠横斜,乱糟糟堆了半院子。她脑中忽然闪过特工训练时的伪装课——最安全的隐藏,是融入环境,让目标成为背景的一部分。
“系统,兑换‘房车隐蔽性升级’任务奖励。”她在心里默念。
【任务奖励已发放:伪装结构优化图纸x1,易容式柴堆固定卡扣x10】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详细图纸:在房车顶部和两侧加装可活动的木架,将枯柴用特殊卡扣固定在上面,外层再铺一层带泥土的干草,从外面看,就是一堆码得还算整齐的柴堆;而卡扣设计成隐蔽式,轻轻一扳就能解锁,不影响房车移动。
“就用柴堆伪装。”凌飒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指了指那堆枯柴,“建军,你把柴堆挪到房车旁边,按我画的样子搭木架;桂芬,你去拿点湿泥来,再找些干草,咱们给‘柴堆’做旧。”
夫妻俩不敢耽搁,立刻行动起来。张建军力气大,扛着粗木杆搭起支架,凌飒在一旁指导,用特工精准的测量能力调整木架角度,确保柴堆堆上去后既稳固,又能遮住房车的关键部位。李桂芬端来湿泥,和干草混在一起,一点点抹在柴堆外层,让它看起来像是经受过风吹日晒,而非临时搭建。
煤油灯的光在黑暗中晃动,三人各司其职,动作麻利却不发出多余声响。凌飒一边固定卡扣,一边叮嘱:“这些卡扣是关键,只能咱们仨知道怎么解锁,以后不管谁来后院,都不能让他们碰这堆柴。”
“知道了娘。”夫妻俩异口同声地应着。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早已对凌飒的话深信不疑,这位突然变了性子的婆婆,总能想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好办法。
就在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压低的说话声。
“你确定苏婆子在后院搞猫腻?”是大队治安员老杨的声音,他负责夜间巡逻,向来对“投机倒把”“私搭乱建”格外敏感。
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谄媚,是知青周明:“杨叔,我亲眼看见的!她后院大半夜还亮着灯,肯定是在偷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前几天我就觉得她不对劲,改良农具赚工分,又进山打猎卖钱,指不定是在搞资本主义尾巴呢!”
凌飒眼神一凛,指尖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用废铁磨成的短刀,是她以防万一准备的。她冲张建军和李桂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别慌,按原计划来。桂芬,把煤油灯灭了,躲到柴房里;建军,你继续搭木架,装作在整理柴堆。”
夫妻俩反应极快,李桂芬立刻吹灭油灯,闪身钻进旁边的柴房,轻轻带上房门;张建军则拿起一根粗柴,故意弄出“哗啦”的声响,像是在费力码柴。
凌飒则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脸上换上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对着院墙喊:“谁啊?大半夜在墙外嚼舌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院门外的脚步声顿了顿,随即传来老杨的声音:“苏秀兰,是我。周明说你后院大半夜还在忙活,我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看什么看?”凌飒故意提高音量,语气泼辣,“这大冬天的,我整理柴堆怎么了?难不成整理自家柴堆也犯法?”她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院门边,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缝往外看。
门外站着老杨和周明,周明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老杨则一脸严肃。凌飒心里冷笑,这周明上次造谣被打脸,这次是想借老杨的手,再给她找些麻烦。
“苏秀兰,开门让我们看看。”老杨语气强硬,“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许私搭违建,也不许搞投机倒把,你要是没做亏心事,怕什么让人看?”
凌飒知道,现在不让他们进来反而显得心虚。她慢悠悠地拉开门闩,侧身让他们进来:“看可以,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们找不到什么猫腻,可得给我赔礼道歉,不能让周知青在这里血口喷人!”
周明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往后院冲,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四处打量。但后院里,只有一堆码得整齐的柴堆,张建军正满头大汗地搬着一根粗柴,看到他们进来,愣了一下,随即憨厚地笑了笑:“杨叔,周知青,你们怎么来了?我娘让我趁晚上凉快,把柴堆整理一下,省得冬天用的时候麻烦。”
周明的目光在柴堆上扫来扫去,眉头越皱越紧。他明明记得下午路过时,这柴堆还乱糟糟的,怎么才几个时辰就变得这么整齐?而且这柴堆的位置,正好挡住了他之前看到的那个“棚子”。
“苏秀兰,你这柴堆怎么突然整理得这么整齐?”周明忍不住发问,“我下午路过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我乐意什么时候整理就什么时候整理,碍着你了?”凌飒双手叉腰,语气不善,“难不成我家的柴堆,还要跟你报备?周知青,你整天盯着我家后院,是不是闲得没事干?要是队里的活不够多,我可以跟队长说说,给你多派点任务。”
老杨也在院子里打量起来,后院不大,除了那堆柴堆,就是旁边的小菜园和柴房,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异常。他走到柴堆前,伸手推了推,柴堆纹丝不动,外层的干草和泥土看起来也很自然,不像是临时伪装的。
“苏秀兰,你确实是在整理柴堆?”老杨还是有些怀疑。
“不然呢?”凌飒嗤笑一声,指了指张建军,“你问问我二小子,他忙活了大半夜,难道是在跟柴堆玩?”
张建军连忙点头:“是啊杨叔,我从傍晚就开始整理了,娘说柴堆码整齐了,不容易受潮,冬天烧起来也方便。”
周明不甘心,绕着柴堆转了一圈,想找出破绽。他伸手想去拨弄柴堆外层的干草,却被凌飒一把拦住:“周知青,这柴堆刚码好,你一扒拉就散了,到时候还得我二小子重新整理,你是故意找茬吗?”
凌飒的手劲极大,捏得周明手腕生疼,他忍不住叫了一声:“你放手!我就是看看而已!”
“有什么好看的?”凌飒松开手,眼神锐利如刀,“周知青,上次你造谣我偷队里物资,被我拿出证据打脸,这次又想凭空捏造什么?我告诉你,我苏秀兰行得正坐得端,要是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去公社告你诬陷!”
老杨见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看凌飒态度强硬,周明也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便觉得是周明小题大做了。他皱了皱眉,对周明说:“好了周明,既然没什么事,咱们就回去吧,别在这里打扰苏秀兰他们休息。”
“可是杨叔,我明明看到……”周明还想辩解,却被老杨打断了。
“好了,别说了。”老杨语气严肃,“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猜。苏秀兰,我们打扰了,你早点休息。”说完,他拉着还想争辩的周明,转身离开了。
凌飒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直到院门外传来远去的脚步声,才松了口气。她冲柴房里喊:“桂芬,出来吧,他们走了。”
李桂芬从柴房里出来,拍了拍胸口:“娘,刚才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要发现房车呢。”
“还好咱们反应快。”张建军也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凌飒却没放松警惕,她走到柴堆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周明这小子,贼心不死,这次没抓到把柄,下次肯定还会再来。”她眼神凝重,“咱们得加快进度,同时还要再布几个疑阵,让他们彻底打消怀疑。”
“娘,还要怎么布疑阵啊?”李桂芬好奇地问。
凌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了指小菜园:“明天我让人在小菜园里搭个棚子,就说要种反季节蔬菜,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菜园里。另外,建军,你明天去队里借辆板车,故意在院子里修一修,让大家以为我们是在修板车,而不是在造什么别的东西。”
“好主意!”张建军眼睛一亮,“这样一来,就算有人再怀疑,也只会以为我们在忙活这些事。”
三人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将柴堆的伪装进一步加固,确保从任何角度看,都像是一堆普通的柴堆。凌飒看着眼前的“柴堆房车”,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房车完工,他们就能离开这里,开启新的生活了。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凌飒瞬间警觉,猛地转头看向柴房,只见黑暗中,一道瘦小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柴房深处。
她心中一紧,是刚才藏在柴房里的李桂芬吗?不对,李桂芬一直站在她身边。那是谁?
凌飒立刻冲了过去,拉开柴房的门,举起煤油灯往里照。柴房里堆满了柴火和农具,光线昏暗,角落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但地上,却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那脚印很小,不像是成年人的,反而像是个孩子的。
“谁在里面?出来!”凌飒沉声喝道,声音带着特工特有的威慑力。
柴房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门缝的“呜呜”声。
张建军和李桂芬也跟着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脚印,都吃了一惊:“娘,这是谁的脚印?”
凌飒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脚印。脚印很浅,边缘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是布鞋留下的,尺寸很小,应该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她忽然想起,大儿媳王翠花有个儿子,名叫小石头,今年刚好七岁,平时就爱调皮捣蛋,到处乱跑。
难道是小石头?他什么时候藏在柴房里的?刚才他们的对话,还有房车的伪装,是不是都被他看见了?
凌飒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如果只是个孩子,或许只是好奇,但如果这孩子把看到的告诉了王翠花,再经由王翠花的嘴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站起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柴房的每一个角落,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那个孩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娘,要不要我去前面问问?”张建军有些着急。
凌飒摇了摇头,阻止了他:“别去。现在去问,万一不是小石头,反而打草惊蛇;要是真是他,王翠花肯定会矢口否认,还会倒打一耙。”
她沉思片刻,心中有了计较。不管是不是小石头,都说明他们的后院已经不再安全,必须尽快完工,同时也要加强防范。
“建军,你今晚守在这里,留意周围的动静;桂芬,你去前面看看,小石头是不是已经睡了,别声张。”凌飒吩咐道。
夫妻俩立刻行动起来。凌飒则再次走到柴堆前,指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铁皮,心中暗忖:不管是谁在暗中窥探,都不能阻止她的计划。这房车,她造定了;这自由的生活,她也过定了。
只是,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身影,到底是谁?他真的只是个好奇的孩子吗?还是说,背后有人指使?
夜色更深了,后院里的柴堆静静矗立着,像一个沉默的秘密。而秘密的背后,一场看不见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凌飒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那么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