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北风卷着枯草碎屑,在红旗生产大队的土路上打着旋儿。凌飒站在后院的隐蔽棚子前,指尖划过刚搭建好的房车框架,木质结构透着新鲜的刨花味,却也暴露着显眼的浅棕色——这颜色在清一色土坯房、灰扑扑的板车中间,实在太扎眼。
“娘,这棚子都搭好了,真要刷成土黄色?”张建军手里攥着一把刚磨好的刷子,脸上带着犹豫,“咱们好不容易把框架搭起来,刷这么丑,是不是太可惜了?”
凌飒回头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特工特有的果决:“可惜?现在是好看重要,还是保命重要?”她抬手敲了敲房车的木板壁,“这玩意儿在大队后院藏了俩月,全靠‘看山窝棚’的名头糊弄,可真要拉出去,这浅木色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不对劲。咱们要去县城,要走邻省,路上多少眼睛盯着?万一被人当成‘投机倒把’的证据,别说房车保不住,咱们一家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桂芬端着一个豁口的陶盆走过来,里面装着刚调好的颜料,土黄色的粉末混合着少量米汤,粘稠得正好:“娘说得对,建军,丑点没关系,安全最重要。”她看向凌飒,“这颜料是按您说的比例调的,用黄土加了点草木灰,跟队里的板车颜色差不多,远看肯定分不出来。”
凌飒弯腰蘸了点颜料,抹在房车的木板上,土黄色瞬间覆盖了浅棕色,与周围的土墙、柴堆融为一体。她满意地点点头:“就按这个来,所有外露的木板都要刷匀,不能留一点缝隙。尤其是车轮和车架连接处,要多刷两层,别让人看出是新做的。”
张老实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破布,默默擦拭着房车的木柴伪装:“秀兰,咱们真要走了?这房子,这地,还有队里的工分……”他话没说完,却透着浓浓的不舍。
凌飒放缓了语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实,咱们不是不回来,只是出去闯闯。你想想,在大队里,就算咱们工分再多,日子再好,能一辈子守着这几分地?等咱们赚了钱,想回来盖砖瓦房,想种啥种啥,不比现在强?”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房车刷了伪装,以后就算回来,也能当成普通板车停在院里,谁也想不到里面藏着乾坤。”
张老实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加快了擦拭的速度。他心里清楚,凌飒做的决定从来没有错过,自从她“醒”过来之后,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从顿顿粗粮到偶尔能吃上肉,从被人欺负到全队都敬着,这都是凌飒的功劳。
四人分工明确,凌飒负责指挥和检查细节,张建军和李桂芬轮流刷颜料,张老实则继续加固房车的伪装柴堆。太阳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木板缝隙照进棚子,房车的颜色越来越深,与周围的环境彻底融为一体。
“娘,你看这样行不行?”李桂芬放下刷子,指着刷好的房车问道。
凌飒绕着房车走了一圈,指尖拂过刷过的木板,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她走到房车侧面,用力推了推,伪装的柴堆纹丝不动,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柴堆之间的缝隙是特意预留的通风口。“不错,”她点头,“再把这些旧柴禾堆上去,外层用绳子捆牢,看起来就像常年拉柴的板车。”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王大妈的声音:“秀兰在家吗?我来借点针线。”
凌飒眼神一凛,迅速对张建军使了个眼色。张建军立刻放下手里的刷子,快步走到棚子门口,用一块破旧的麻袋片挡住了房车的视线。李桂芬则端起装颜料的陶盆,快步走进厨房,将颜料藏在灶台后面。
凌飒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露出平常的笑容,打开院门:“王大妈,这么晚了还来借针线?是家里有啥活要干吗?”
王大妈探头往院里看了看,目光在棚子方向停留了片刻,笑着说:“可不是嘛,我家那小子明天要去县城,想给他缝个布包,翻遍了家里都没找到针线,想着你这儿肯定有。”她一边说,一边慢慢往棚子方向挪动脚步,“你家这棚子刷得挺整齐啊,真是用来防野兽的?”
凌飒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挡在王大妈面前:“可不是嘛,前几天夜里总听到后山有狼叫,搭个棚子,晚上能让人守着点,也放心。”她转身喊了一声,“老实,把针线拿出来给王大妈。”
张老实连忙从屋里拿出针线包,递到王大妈手里。王大妈接过针线,却没有立刻走,反而笑着说:“秀兰,你家最近可是越来越能干了,建军和桂芬也懂事,不像我家那小子,整天就知道瞎跑。”她的目光再次瞟向棚子,“这棚子看着挺结实,里面是不是还放了别的东西?我听说你家最近攒了不少好东西呢。”
凌飒心里清楚,王大妈向来爱打听东家长西家短,这次借针线说不定就是借口,真正目的是想看看棚子里的动静。她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丝疏离:“能有啥好东西?就是些农具和柴禾,王大妈要是好奇,改天让建军带你进去看看。”她顿了顿,故意提高了声音,“不过现在不行,里面刚刷了颜料,味道大,别呛着你。”
王大妈听出了她的逐客之意,也不好再纠缠,笑了笑说:“那行,我就不打扰你们干活了,针线用完了我明天就还回来。”说完,她又看了棚子一眼,才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凌飒看着王大妈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转身走进棚子,压低声音说:“都快点,趁着天黑之前把最后一点刷完,今晚就把东西都搬进去。”
“娘,王大妈是不是看出啥了?”李桂芬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好说,”凌飒眉头紧锁,“这老婆子眼尖得很,以后咱们做事更要小心。”她看向张建军,“你今晚多留意点院外的动静,别让人偷偷摸进来。”
张建军点点头:“娘,我知道了,我今晚就守在棚子门口。”
几人加快了速度,太阳落山的时候,终于把房车的伪装全部完成。凌飒让人把空间里的粮食、药品、工具都搬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房车的储物格。这些东西都是她攒了两个多月的家底,有空间兑换的压缩饼干、抗生素,有黑市上买来的布料、盐巴,还有陈老帮忙弄来的一些机械零件。
“娘,这些东西都放进去了,正好装满储物格。”张建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
凌飒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储物格的盖子严丝合缝,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藏着东西。她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现在把柴堆重新堆好,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就在这时,张建军突然“咦”了一声,指着房车的车轮说:“娘,你看这车轮上,好像有个划痕。”
凌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其中一个车轮的橡胶上,有一道细细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到的。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划痕,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不小心划的,你看这划痕的方向,是有人故意划的。”
“故意划的?”张老实吃了一惊,“谁会这么做?难道是……”
“除了那几个不安分的,还能有谁?”凌飒站起身,眼神冰冷,“大儿媳那性子,肯定不甘心咱们就这么走了,说不定是她偷偷摸进来划的。还有那个周明,虽然被遣返了,但他在大队里还有不少相好的,说不定是有人替他报仇。”
李桂芬有些害怕:“娘,那这车轮还能用吗?咱们明天还要走山路,要是半路坏了可咋办?”
凌飒检查了一下划痕的深度,还好不算太深,只是划破了表层橡胶,不影响使用。她松了口气:“暂时没事,不过得小心点,路上多留意。”她看向张建军,“你今晚把车轮再加固一下,用铁丝缠几圈,别让它半路出问题。”
张建军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弄。”
夜色渐浓,月亮爬上了树梢,洒下清冷的光辉。凌飒坐在房车的折叠床上,心里却没有一丝睡意。她知道,这次出行绝不是一帆风顺,路上不仅有自然的险阻,还有人为的算计。王大妈的试探,车轮上的划痕,都在提醒她,红旗大队里还有人盯着他们。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比刚才王大妈的脚步更轻,更隐蔽。凌飒瞬间警惕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棚子门口,透过缝隙往外看。
只见一道黑影贴着院墙,慢慢向棚子方向移动,脚步轻盈,显然是有备而来。黑影在棚子门口停了下来,借着月光,凌飒隐约看到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长长的,像是一把镰刀。
凌飒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紧了藏在腰间的短刀——这是她用空间兑换的防身武器,刀刃锋利,便于携带。她示意张建军和李桂芬不要出声,自己则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黑影的动作。
黑影似乎在确认棚子里的情况,停留了片刻后,慢慢举起了手里的镰刀,朝着房车的车轮砍去!
凌飒瞳孔骤缩,正要冲出去,却见黑影突然停住了动作,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猛地转身,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凌飒追到院门口,只看到一道黑影翻过院墙,消失在远处的田埂上。她没有贸然追出去,而是转身检查房车的车轮,还好,黑影只是砍在了柴堆上,并没有伤到车轮。
“娘,是谁啊?”张建军和李桂芬也跑了出来,脸上带着惊慌。
凌飒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眼神凝重:“是冲着房车来的。”她心里清楚,这绝不是简单的恶作剧,对方是真的想破坏他们的出行,甚至可能想置他们于死地。
她回到棚子里,看着刷成土黄色的房车,心里却泛起一丝寒意。这土黄色的伪装,能躲过外人的视线,却躲不过暗处的杀机。
明天就要出发了,可这暗处的敌人究竟是谁?是大儿媳,是周明的同伙,还是另有其人?他们接下来的旅程,又会遇到怎样的危险?凌飒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夜色中,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而那道消失在夜色中的黑影,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死死盯着凌飒家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