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枯叶在院墙外打旋,凌飒正蹲在后院给房车框架刷桐油,深色的油液顺着木缝渗入,在阳光下泛着哑光。张建军在一旁打磨铁皮,叮当声被院墙挡着,只能隐约传到前院。
“妈,这铁皮打磨得差不多了,要不要试试焊接?”张建军直起身,手背蹭了蹭额头的汗,脸上沾了点铁锈,看着有些狼狈。
凌飒放下油刷,用抹布擦了擦手:“不急,等会儿桂芬把午饭送来,吃完再弄。焊接时火候要稳,别让火星溅到旁边的木料上。”她叮嘱着,目光扫过被木板围得严严实实的后院,心里盘算着还差几块铁皮就能把房车外壳封好,陈老那边已经答应帮忙找柴油发动机的零件,再过阵子,这房车就能真正能动起来了。
正说着,前院传来李桂芬略显急促的声音:“妈,建军,你们快出来看看!”
凌飒眉头一挑,听出李桂芬语气里的不对劲,当即起身往外走。张建军也放下手里的活计,紧随其后。
刚走到堂屋门口,就看见三儿子张建国和三儿媳刘翠花正堵在院子中央,两人穿着打补丁的棉袄,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急切。张老实站在一旁,手里攥着烟袋,脸色有些为难。
“妈,您可算出来了!”刘翠花一见凌飒,立刻挤出笑容,快步迎上来想拉她的手。
凌飒侧身避开,眼神冷冽地扫过两人:“什么事?”
她这反应让刘翠花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讪讪地收回手:“妈,是这么回事,建国最近想做点小生意,手头周转不开,想跟您借点钱。”
“做生意?”凌飒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张建国身上,“你说说,想做什么生意?”
张建国被她看得有些发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之前跟着村里的二流子去邻县倒腾东西,不仅没赚到钱,反而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都赔光了,还欠了人家三十块钱的债。债主催得紧,他实在没办法,才想起最近名声大噪、据说赚了不少外快的母亲。
“就……就是去县城收点山货,再卖到黑市去,”张建国含糊其辞,不敢看凌飒的眼睛,“妈,您看您现在日子过得好,也帮帮我们呗?等我们赚了钱,肯定加倍还您。”
“加倍还?”凌飒挑眉,转身走到堂屋的八仙桌旁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我问问你,当初你娶翠花的时候,我给你凑了二十块彩礼,又给你盖了两间土坯房,那钱是我攒了多少年的工分?后来你说要去学手艺,我又给了你十五块,结果你学了半个月就跑回来了,钱也打了水漂。这些账,你还记得吗?”
张建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刘翠花见状,连忙接过话头:“妈,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建国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您就借我们五十块钱,等我们赚了钱,一定连本带利还您!”
“五十块?”凌飒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念道,“彩礼二十,学手艺十五,去年你家孩子生病,我给了五块,前两个月你说家里没粮了,我又给了你十斤玉米,折合一块五。加起来一共四十二块五,你现在跟我借五十块,先不说你能不能还上,你欠我的这些,打算什么时候还?”
这小本子是凌飒穿越过来后专门用来记账的,原主就是因为太心软,对子女有求必应,才把自己磋磨得那么惨。凌飒可没那么好的脾气,该算的账必须算清楚。
刘翠花的脸也白了,她没想到凌飒居然把这些都记着,而且记得这么清楚。她强装镇定:“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些都是您应该帮衬我们的。现在我们有难处,您不能不管啊!”
“应该?”凌飒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提高,“我把你们拉扯大,供你们成家立业,已经尽到了当妈的责任。你们自己不争气,日子过不好,反倒怪我不帮衬?我告诉你,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和建军、桂芬起早贪黑,进山打猎、改造农具换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张老实见状,连忙打圆场:“秀兰,建国也是遇到难处了,都是一家人,能帮就帮一把……”
“帮?”凌飒瞪了他一眼,“当初他欠赌债被人追着打,我没让他自生自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他又想借钱去搞那些不靠谱的东西,我要是借给他,就是助纣为虐!”
张建国被凌飒说得脸上挂不住,猛地站起身:“妈,您怎么能这么说?我这次是真的想好好干!您要是不借,就是看不起我!”
“看不起你?”凌飒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眼神锐利如刀,“我看不起的是你好吃懒做、眼高手低的样子!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自己去赚钱,别想着啃老!我告诉你,想从我这儿借钱,门都没有!”
刘翠花见软的不行,索性撒起泼来,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喊道:“哎哟喂,这日子没法过了!婆婆有钱给自己盖房,却不管儿子的死活!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她这一哭,立刻引来了不少邻居围观。大家都知道凌飒最近日子过得红火,也知道张建国夫妻俩平时好吃懒做,此刻见刘翠花撒泼,都议论纷纷。
“我看啊,肯定是建国夫妻俩又想占便宜了。”
“凌飒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哪能让他们随便拿捏?”
“刘翠花也太不讲理了,自己男人不争气,还怪婆婆不借钱。”
这些议论声一字不落地传到刘翠花耳朵里,她哭得更凶了,却没人上前帮她说话。
凌飒冷冷地看着她:“你哭也没用,今天这钱,我是不会借的。你要是再在这里撒泼,影响我家干活,我就去找队长评理,让他看看你是怎么当儿媳的!”
刘翠花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凌飒现在在队长那里很有面子,要是真找队长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她慢慢停住哭声,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凌飒一眼:“妈,您可真狠心!您等着,以后您老了,别指望我们给您养老!”
“养老?”凌飒嗤笑,“我有建军和桂芬孝顺我,用不着你们。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别到时候又欠一屁股债,被人追着跑。”
张建国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跟凌飒硬刚,他知道凌飒现在的脾气,真惹急了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拉了拉刘翠花:“走,我们回家!”
刘翠花还想说什么,被张建国狠狠瞪了一眼,只好不甘心地跟着他走了。临走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凌飒家的后院,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
围观的邻居见没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了。
张老实叹了口气:“秀兰,你也别把话说得太绝了,毕竟是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又怎么样?”凌飒打断他,“慈母多败儿,我要是一直纵容他,他这辈子就毁了。让他自己受点教训,说不定还能醒悟过来。”
李桂芬端着午饭从厨房出来,说道:“妈,您说得对,建国哥他们就是被惯坏了。咱们的钱都是辛苦赚来的,可不能轻易给他们。”
凌飒点点头,接过饭碗:“吃饭吧,吃完了赶紧把房车的活干完。早点把房车造好,我们早点离开这里,省得被这些糟心事烦着。”
大家坐下吃饭,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可凌飒心里清楚,张建国夫妻俩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以后指不定还会来闹。不过她也不怕,现在的她,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下午,凌飒和张建军、李桂芬继续在后院干活。凌飒负责安装房车的门窗框架,张建军和李桂芬则忙着焊接铁皮。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傍晚时分,凌飒正准备让大家收工,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眉头一皱,凭借着特工的敏锐直觉,察觉到这脚步声有些不对劲,不像是村里人的步伐,而且对方似乎在刻意压低声音。
凌飒示意张建军和李桂芬停下手里的活计,小声说道:“你们别出声,有人在外面。”
张建军和李桂芬立刻紧张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工具。
凌飒悄悄走到院墙根下,侧耳倾听。外面的脚步声停在了院墙外,似乎有人在往里面窥探。
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张建国夫妻俩不甘心,找人来捣乱?还是知青周明的同伙来找麻烦?亦或是……有人发现了房车的秘密?
凌飒屏住呼吸,慢慢站起身,眼神警惕地盯着院墙的方向。她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一场新的危机,可能正在悄然逼近。
而此刻,院墙外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男人正透过院墙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后院里的房车框架,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飞快地记了些什么,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