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灵溪巷。
正如安澜秀所言,这里环境相对清幽,一条清澈的溪流穿巷而过,两岸绿柳成荫,灵气浓度虽不及城中心,却也远胜青云城。两人最终租下了一座带有独立小院的僻静宅子,虽然不大,但足够三人栖身,最重要的是私密性好。
安顿好昏迷的叶灵儿后,安澜秀便外出打探消息,并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和更高级的伤药。叶玄则留在院中,布下简单的警戒,迫不及待地开始研究如何利用九幽还魂草。
屋内,叶灵儿被安置在柔软的床铺上,脸色苍白依旧,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株如同黑玉雕琢的九幽还魂草被取出,放置在枕边,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和独特的药香。
叶玄盘膝坐在床前,眉头紧锁。他虽得此宝药,却不知具体如何使用。直接喂服?妹妹昏迷不醒,根本无法吞咽炼化。以外力引导药力?他又不懂医理,更无相应修为,贸然行事,只怕适得其反。
他尝试着将一丝混沌之气小心翼翼地探入妹妹体内,感知她的状况。与之前一样,她的灵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沉寂在识海深处,与肉身的联系微弱至极。而那股源自鸿蒙塔的、持续抽取她魂力的无形力量,依旧如同附骨之疽,缓慢而坚定地运转着。
九幽还魂草的药力,似乎能略微滋养那沉寂的灵魂,减缓被抽取的速度,但效果微乎其微,如同杯水车薪。
“塔灵曾说,高阶能量可以延缓魂力流逝……但这还魂草,似乎更侧重于滋养和修复魂体本身,对于抵抗那股抽取之力,效果并不显着。”叶玄心中分析着,感到一阵无力。
难道……需要将这还魂草的药力,直接注入鸿蒙塔,或者用来“喂养”塔内那个对龙血草产生渴望的存在?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鸿蒙塔太过神秘和危险,主动向其注入能量,无异于与虎谋皮,后果难料。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外出的安澜秀回来了。她不仅带回了食物和伤药,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我打听到,天风郡城有一位颇负盛名的丹师,名为‘青木先生’,据说精通丹道,尤其擅长医治各种疑难杂症和灵魂创伤。或许……他可以帮到令妹。”安澜秀看着床上的叶灵儿,轻声说道。
“青木先生?”叶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在何处?我们这就去求医!”
安澜秀却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青木先生性情古怪,居于城东‘百草园’,等闲不见外人。而且……他出手的代价极高,非寻常财物所能打动。”
代价极高?叶玄眉头紧锁。他如今身家,除了那些抢来的灵石和这株九幽还魂草,可谓一穷二白。还魂草是救妹妹的关键,绝不能轻易给人。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叶玄沉声道,“可知他需要何种代价?”
“据说,他酷爱收集各种奇花异草,尤其是对拥有特殊药性、或者年份久远的灵药感兴趣。也曾为人炼丹,换取某些稀有的炼器材料或功法残篇。”安澜秀将自己打听到的信息说出,“我们可以先去百草园探探情况。”
事不宜迟,两人将叶灵儿妥善安置在屋内,留下警戒,便立刻动身前往城东。
百草园位于城东一片灵气尤为充裕的山麓之下,占地极广,园外设有简单的迷阵,寻常人难以靠近。园门古朴,并无守卫,只有一块木牌,上书“非请莫入”四个苍劲大字。
两人刚靠近园门,一个药童打扮的少年便从门内走出,拦住了他们:“二位留步,此地乃青木先生清修之所,不见外客。”
安澜秀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小哥,我等有要事求见青木先生,烦请通禀一声。我这位朋友的妹妹身患奇症,灵魂受损,危在旦夕,听闻先生医术通玄,特来相求。”
那药童打量了叶玄和安澜秀一番,见二人气度不凡(尤其是安澜秀筑基期的修为),语气稍缓:“先生正在炼丹,不便打扰。而且,先生立下规矩,求医问药者,需先奉上‘诚意’。若无能让先生心动的宝物,还是请回吧。”
果然如此。叶玄与安澜秀对视一眼。
叶玄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一丝缝隙,露出里面那株九幽还魂草的一角。顿时,那股阴寒却又充满生机的独特药香弥漫开来。
“此物,不知可否作为‘诚意’?”叶玄沉声道。
那药童闻到药香,眼睛顿时一亮,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这是……九幽还魂草?而且品质如此之高!”他显然识货,态度立刻恭敬了许多,“二位请稍候,我这就去禀报先生!”
药童匆匆返回园内。不多时,他又快步走出,脸上带着一丝异样:“先生请二位进去。不过……”他看向叶玄,迟疑了一下,“先生只见这位公子一人。”他又指了指叶玄怀中的玉盒,“请公子带上此物。”
只见他一人?安澜秀眉头微蹙,看向叶玄,眼中带着询问。
叶玄略一思索,对安澜秀点了点头:“无妨,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他独自一人,跟着药童走进了百草园。
园内别有洞天,灵气氤氲成雾,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许多都是叶玄从未见过的品种,散发着浓郁的灵气和药性。穿过几条蜿蜒小径,来到一间爬满青藤的雅致竹屋前。
药童在屋外停下,恭敬道:“先生,人带来了。”
“进来吧。”一个略显沙哑、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叶玄推门而入。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个蒲团,一个丹炉,以及几个药架。一位身着朴素青袍、头发灰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盘坐在蒲团上,目光如电,瞬间落在了叶玄手中的玉盒上。他,正是青木先生。
“晚辈叶玄,见过青木先生。”叶玄不卑不亢地行礼。
青木先生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玉盒,死死盯着里面的九幽还魂草,眼中闪烁着激动和贪婪的光芒,喃喃道:“果然是千年份的九幽还魂草!而且蕴含着一丝罕见的幽冥本源之气!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这才将目光转向叶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小子,这株还魂草,你从何处得来?开个价吧,老夫要了!”
叶玄心中微微一沉,这青木先生的态度,似乎只对灵草本身感兴趣。
“先生,此草是晚辈为救治舍妹性命,千辛万苦才寻得,并非用来交易。”叶玄稳住心神,沉声道,“舍妹灵魂受创,陷入沉寂,生机不断流逝,恳请先生出手相救!若能救回舍妹,晚辈必当厚报!”
“救人?”青木先生眉头一皱,似乎这才注意到叶玄的来意并非交易。他上下打量了叶玄一番,目光尤其在叶玄那看似只有炼体境,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凡气息的身体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灵魂受创,生机流逝?”青木先生沉吟道,“让她进来,老夫看看。”
叶玄心中一喜,连忙道:“舍妹昏迷不醒,身体虚弱,无法移动,此刻正在晚辈住处。”
青木先生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让老夫亲自出诊?小子,你的架子倒是不小。可知老夫出诊一次,代价为何?”
叶玄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直视青木先生,缓缓道:“只要先生能救回舍妹,除了这株还魂草,晚辈……愿奉上一门独特的炼体功法残篇作为酬谢!”
他思前想后,自己能拿得出手的,除了还魂草,便是《混沌剑体》了。当然,他不可能给出完整功法,但凭借记忆,默写出一部分经过修改、看似玄奥却又残缺不全的奠基法门,或许能打动对方。
“炼体功法?”青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乃丹师,对炼体功法兴趣不大。但当他感受到叶玄身上那股迥异于灵力的、深沉厚重的气血之力时,那不屑又变成了惊疑。
“哦?何种炼体功法?且说来听听。”青木先生似乎来了点兴趣。
叶玄早有准备,将一段精心修改过的、关于引气淬炼肉身的晦涩法诀,缓缓道出。这段法诀看似玄妙,实则缺少了最核心的混沌之气引导部分,修炼起来事倍功半,且隐患不小,但足以唬人。
青木先生起初还不甚在意,但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虽不精于炼体,但眼界极高,能感觉到这法诀立意高远,蕴含至理,绝非寻常货色!
“……气血如龙,内蕴乾坤……”当听到叶玄说到《混沌剑体》第二重的一些描述时,青木先生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
“够了!”他猛地打断叶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死死盯着叶玄,“这功法……你是从何处得来?!”
叶玄心中暗道侥幸,表面却不动声色:“乃家母所留遗物,具体来历,晚辈也不知。”
青木先生目光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一株千年九幽还魂草,加上一门疑似上古流传的顶级炼体残篇……这个代价,足以让他心动!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的激动,沉声道:“好!老夫便破例一次,随你出诊!但丑话说在前头,若你妹妹伤势过重,非药石能医,或者你提供的功法有误,可莫怪老夫翻脸无情!”
“晚辈明白!”叶玄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只要对方肯出手,便有一线希望!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描述那炼体残篇时,青木先生眼底深处,除了贪婪,还掠过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杀机。
这趟求医之路,或许并非坦途。危机,已然悄然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