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碑前,杨叶的投影消散,留下的信息却如洪钟大吕,在叶玄心头回荡不息。宿命之争的宏大与残酷,远超他之前的想象。这不仅仅是救妹妹,更是一场关乎整个宇宙纪元存亡的战争。
就在他心潮澎湃,消化着这惊天秘闻时,异变再生!
身前那恢弘古朴的天命碑,仿佛被杨叶的现身和方才那番涉及宇宙本源的对话所引动,碑身上原本缓缓流动的混沌道纹,骤然加速!无数道纹如同活过来的蝌蚪,疯狂游弋、组合,最终在碑面中心,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轮回漩涡!
漩涡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时间的起点与终点,散发出一种令人神魂战栗的吸引力。
“这是……”安澜秀警惕地握住星澜枪。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那轮回漩涡猛然爆发出强烈的吸力,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叶玄的意识本源和因果之线!
“嗡——!”
叶玄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天命碑、归墟、安澜秀、拓跋野等人——都在迅速远去、模糊。他的意识仿佛被剥离出来,投入了一条奔腾不息、由无数光影碎片构成的时光长河之中!
这不是简单的幻境!这是天命碑以无上伟力,强行将他的一部分意识与因果,映照到了他命运轨迹的某个关键节点!
当眩晕感消退,叶玄“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破败的柴房,冰冷的空气,怀中妹妹叶灵儿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以及手指上那枚刚刚开始散发微弱暖意、却开始无情汲取妹妹生机的古朴戒指。
正是他当年被家族抛弃,妹妹生命垂危,刚刚得到戒指传承的起始之时!
他仿佛成了一个旁观者,以上帝视角,俯瞰着当年那个弱小、绝望、却紧紧抱着妹妹不肯松手的少年“叶玄”。
他看到了少年叶玄在极度痛苦中,第一次颤抖着尝试修炼《混沌剑体》,痛得满地打滚;看到了他为了给妹妹找一口吃的,与野狗争食,遍体鳞伤;看到了他为了躲避叶威的追杀,抱着妹妹在山林间亡命奔逃,数次险死还生;更看到了当他第一次从戒指中获得微弱力量,却导致妹妹痛苦呻吟时,那少年眼中刻骨铭心的恐惧与挣扎……
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但这一次,作为旁观者,作为已经斩断枷锁、明悟己道、知晓了背后惊天秘密的“现在”的叶玄,他的感受截然不同。
他不再仅仅是沉浸于当时的痛苦与绝望。他以一种超然的、带着悲悯与明悟的目光,审视着这一切。
他看到了那枚戒指在汲取妹妹生机时,内部那冰冷的天命印记(素裙天命)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微弱的不忍与悲伤。那不是单纯的工具或诅咒,那是他母亲叶青儿在散道时留下的、充满矛盾与期望的布局。
他看到了少年叶玄每一次在绝境中不肯放弃的眼神,那眼神深处,除了对妹妹的守护,还有一种连少年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不公命运”的不屈。这份不屈,正是后来“一剑定生死”无敌剑心的最初萌芽。
他看到了当少年叶玄夺回续命草,带着妹妹离开青云城,为自己打造那柄“求索”剑时,剑身上凝聚的,不仅仅是对前路的迷茫,更有一种向命运发出的、微弱的诘问。
一幕幕重演。
从青云城到四维宇宙,结识安澜秀,获得镇魂剑,名震一方;再到五维争锋,遇杨叶,入黑域,闯星渊,断魂崖斩枷锁,寂灭星带遇叶青青,直至抵达这天命碑下……
他的整个成长轨迹,如同快进的画卷,在这因果映照中完整呈现。
以如今的高度回望,叶玄看到了更多当初忽略的细节:
每一次戒指力量的异动,除了消耗妹妹生机,似乎也在潜移默化地锤炼他的神魂,打下混沌轮回体的根基。
每一次生死危机,除了险死还生,背后似乎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运”或者“安排”在起作用,并非完全侥幸。
杨叶看似严酷的磨砺,每一次都精准地打在他的薄弱之处,引导他剑道方向。
甚至叶青青的突然出现和援手,在那恢宏的“宿命之争”背景下,也显得不再那么突兀和不可理解。
这所有的一切,痛苦、机缘、离别、重逢、挣扎、明悟……都不是偶然。它们是一条被精心设计(尽管充满痛苦),又被他自身意志不断修正和强化的道路,一条通往“新天命承载者”的道路。
“这就是……我的因果。我的路。”叶玄的意识在时光长河中低语。
没有怨怼,没有后悔,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明澈与坚定。
他看到了起点那个弱小少年的坚持,如何一步步撬动了命运的齿轮;也看到了终点(现在)自己背负的使命,是何等沉重与光荣。
初心未曾改变——守护妹妹。
道路已然清晰——为生灵立命,开创新纪。
力量今非昔比——混沌轮回体,玄青剑,剑皇巅峰。
而敌人,也从未如此明确——旧天命,旧日支配者,以及所有阻碍新生的腐朽势力。
当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他站在天命碑前,与父亲杨叶对话的那一刻,奔腾的时光长河缓缓平息。
那巨大的轮回漩涡开始反向旋转,将叶玄映照出去的意识与因果,重新收回、融合。
意识回归本体。
叶玄缓缓睁开了眼睛。
依旧站在天命碑下,身旁是关切望着他的安澜秀,远处是还在抵抗威压感悟的拓跋野三人。归墟的引力依旧恐怖,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但叶玄知道,自己已经不同了。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内敛,气息更加圆融沉凝。那短短一瞬的“因果映照”,仿佛让他进行了一场跨越时空的修行,洗尽了迷茫,夯实了道基,将“过去”与“现在”彻底贯通。
“你没事吧?”安澜秀感受到他气质微妙的变化,轻声问道。
“我很好。”叶玄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从未如此好过。”
他再次看向天命碑,深深一躬。
这一躬,是感谢这宇宙奇物让他明见本心,贯通因果。
直起身,他眼中再无丝毫彷徨,只有如玄青剑锋般的锐利与坚定。
“我们该走了。”叶玄对安澜秀说道,同时传音给远处的拓跋野三人,“此地感悟已足,久留无益。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投向了那波澜壮阔、烽火将起的诸天万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