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霍格沃茨的所有学生而言,魁地奇决赛的激情与喧嚣过后,接下来才是最为痛苦的时间了。随着六月进入下旬,距离学期结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期末考试的压力如同城堡上空逐渐积聚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学生心头。
图书馆成为了霍格沃茨最炙手可热的地方。平斯夫人鹰隼般的目光比以前更加锐利,巡视着每一排书架和每一张长桌,严禁任何超出窃窃私语范畴的噪音。即便如此,图书馆里依旧人满为患,常常天刚亮,门口就排起了长队,学生们像寻找金子的掘金者一样,渴望抢占一个座位。
不仅仅是图书馆,城堡里平日那些空置的教室也变得热闹起来。里面聚集着练习魔咒和变形术的学生,空气中时不时爆出一小团彩色的烟雾,或是响起一阵因为成功或失败而发出的压抑欢呼与哀叹。就连西弗勒斯常去的、通常人迹罕至的地窖魔药教室,如今也能看到一些低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在考试的压力下,对着《魔法药剂与药水》手忙脚乱地操作,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或成功或失败的魔药气味。
各个学院的公共休息室更是彻底变成了学习讨论小组的会场。格兰芬多塔楼里,羊毛袜和旧羊皮纸的气味混合,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激烈地争论着咒语手势的细微差别或是魔法史事件的准确日期。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则安静一些,但银绿装饰下的氛围同样紧张,学生们大多独自钻研,或是与固定的、信得过的同伴低声交流,分享着笔记和重点。
在这个全员备考的狂潮中,西弗勒斯依然保持着他的特立独行与高效。考试对他而言,与其说是压力,不如说是一场需要周密策划并完美执行的行动。他大脑中融合的灵魂碎片赋予了他过目不忘的能力,而《乙木长生功》的修炼则让他的精神力和专注力远超同龄人。他需要的,不过是系统地梳理和确认这个魔法世界的知识体系,避免任何因“常识”差异而导致的意外失分。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西弗勒斯就已经在礼堂匆匆吃完了早餐。他径直来到图书馆,成为了今天第一批进入的读者之一。他熟练地在禁书区与非禁书区的交界处,挑选了一个光线充足且相对僻静的角落。他并没有立刻开始复习,而是从书包里拿出几本厚重的大部头——一本是《高级魔药制作》,一本是《魔法理论》,还有一本《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将它们一本接一本地放在了自己身旁的空椅子上,无声地宣告了此座有主。
不多时,图书馆的门再次被推开,莉莉·伊万斯和她的两个格兰芬多室友——活泼的玛丽·麦克唐纳和文顺的艾丽卡·奥格登一起走了进来。莉莉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西弗勒斯,以及他旁边椅子上那摞醒目的“占座”书籍。她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对室友们低语了几句,便轻快地走了过来。
“早上好,西弗。”莉莉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自然的亲近,“占座手法很熟练嘛。”
西弗勒斯从一本摊开的、满是复杂如尼文笔记的羊皮纸上抬起头,对着莉莉微微颔首,嘴角难得地牵起一个几不可见的柔和弧度。“给你留的。”他低声说,目光在她因清晨微寒而有些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才重新落回笔记上。经过这么多共同的经历,无论是伊万斯家的温暖、魔药研究的并肩作战,还是温室里的静谧时光,都让他对他们的关系有了坚实的信心,不再像最初那样易受外界干扰。
玛丽和艾丽卡也走了过来,在西弗勒斯对面坐下。玛丽好奇地瞥了一眼西弗勒斯手边那些看起来就很高深的书籍,吐了吐舌头,小声对艾丽卡说:“梅林啊,斯内普看的书永远这么吓人。”艾丽卡则只是腼腆地对西弗勒斯笑了笑,便低头翻开了自己的《标准咒语,四级》。
这个小角落因为莉莉和她朋友们的到来,增添了几分生气,但整体依旧保持着学习所需的安静。
然而,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图书馆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掠夺者四人组走了进来。与以往那种横冲直撞、刻意制造喧哗的姿态不同,这次他们显然也带着复习的目的,虽然詹姆·波特的头发依旧不羁,西里斯·布莱克脸上也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毕竟,之前那段被迫的“实战特训”合作,尽管过程充满摩擦,却也让他们对彼此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关系不再像过去那样一触即发,更像是一种互相嫌弃但又不得不承认对方存在的微妙平衡。
詹姆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全场,迅速定位了莉莉,自然也看到了她身边几乎挨着她坐的西弗勒斯。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傲慢的样子,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出言讽刺。
西里斯用胳膊肘碰了碰詹姆,压低声音带着点戏谑:“看来有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詹姆。”
莱姆斯·卢平抱着书,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提醒:“我们是来复习的,别忘了。”
小矮星彼得则紧张地看着双方,生怕又起冲突。
西弗勒斯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是詹姆那瞬间的不爽。他心中冷笑,一种微妙的、带着点恶作剧心态的念头升起。他并非不自信,只是单纯看詹姆·波特不顺眼,乐于见到他吃瘪。
于是,在莉莉侧过头,指着他羊皮纸上的一个如尼文符号询问时,西弗勒斯非但没有像平时那样言简意赅地解释,反而微微向莉莉那边倾身,用比平时更耐心、更低的嗓音详细讲解起来,手指甚至轻轻点在羊皮纸上,几乎要触碰到莉莉的手。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专注于解答问题,但那刻意营造的亲近感,以及眼角余光瞥向詹姆时那一闪而过的、几不可察的挑衅,却明确地传达出他的意图。
莉莉专注于知识,起初并未察觉异样,只是觉得西弗勒斯今天格外有耐心。但她很快感觉到对面玛丽促狭的目光和艾丽卡微微发红的脸颊,以及不远处那道几乎要灼穿她后背的视线。她瞬间明白了西弗勒斯的小把戏,又好气又好笑,在桌下轻轻踢了西弗勒斯一下,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别闹”。
西弗勒斯接收到莉莉的警告,见好就收,重新坐直了身体,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表情,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但效果已经达到——
詹姆看着那边“亲密”交流的两人,尤其是西弗勒斯那副故作淡然实则得意的样子,气得差点捏断手里的羽毛笔。他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翻开面前的《变形术理论》,用力之大仿佛要把书页戳穿,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鼻涕精!”
西里斯发出一声闷笑,莱姆斯再次无奈扶额,而彼得则缩了缩脖子。
小小的、无声的较量在图书馆的安静表象下完成。西弗勒斯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复习中。莉莉摇了摇头,对身边这个偶尔也会显得幼稚的男孩感到无奈,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而詹姆,则在整个上午的复习中都显得格外烦躁,效率低下。
考试季的压力依旧存在,学院间的隔阂也未完全消除,但少年们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似乎也在这种看似敌对、实则暗含默契的互动中,悄然发生着变化。至少,纯粹的恶意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掺杂着竞争、试探与些许认可(尽管无人承认)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