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芙差不多是在半夜的时候醒的。
大眼睛睁开的时候,全家人都凑了过去,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大气不敢喘。
胖芙揉了揉眼睛:“宝宝饿啦。”
“快快快,”福奶奶忙招呼人去拿给胖芙温着的鸡汤,还是杜大娘早上送来的那个,家里人谁都没吃,都给胖芙留着。
“芙芙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跟爷爷说啊。”福老爷子小心翼翼的凑到胖芙身边,摸摸她的小卷毛。
主人醒了,小卷毛都支棱了起来,真好。
胖芙拍拍自己的小肚子:“饿饿啦。”
“不急不急啊,很快就来了,是三爷爷家送的鸡汤,可香了。”
一听吃的,胖芙眼睛亮晶晶:“香香。”
“对,香香,全是芙芙的。”
“芙芙,要喝奶吗?哥哥给你兑啊。”
“芙芙,要嘘嘘吗,姐姐带你去啊。”
“芙芙,小手小脚能动吗?”
一群人按耐不住都往胖芙身边挤。
福老四一句话没捞着,还被挤了出来,一时间被气乐了。
霸霸这会正抱着自己喜极而泣。
小主人昏睡,它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急死它了。
还好,还好它也听到了青大娘的话,在晚上等到自家小主人清醒,要不然它真的会哭死。
太难了,作为一个育儿机器人真的太难了。
翌日一早天不亮,杜大娘又拎着篮子来了:“芙芙醒了没有?”
福奶奶笑道:“昨晚半夜醒的,闹腾到早上,刚睡下呢,劳你惦记了。”
杜大娘提起的心终于放下:“醒了就好,老天保佑,孩子身体没什么问题吧?有哪不舒服的没有?”
“没有,没有,都好着呢,醒过来就吃了一个鸡腿,一碗稀粥,还喝了半碗鸡汤。
剩下的我们也给她留着,这天不热,能放得住。”
“那就好,孩子没事就好。
东西也别放太久,吃了对身体不好,我又给带了鱼丸汤来。
鱼是昨天孩子下河捞的,我给拔了刺,剁成泥做的鱼丸,味道鲜得很,你们大家都尝一尝。
孩子吃鱼补脑,可以多吃点。”
福奶奶:“这也太麻烦你了,孩子没事,以后别送了,天不亮就送来,你这半夜开始忙活的吧?身体哪里受得住。”
杜大娘摆手:“没事,这些活也不费时间。
孩子醒了,我以后晚上给她送,青大娘说了,要给孩子好好补补,这次真的是遭大罪了。”
福奶奶又跟她客套一番,杜大娘趁天亮前离开了,有些事还是别让旁人知道得好。
早上吃过饭,福家其他人都去上工了。
家里就剩下老两口和福小四三兄弟以及胖芙母女俩。
胖芙还睡着,跟之前昏睡不一样,这小呼打得嗷嗷响。
印卿卿趴在旁边看着自家闺女,捏捏小手小脚,怎么看都不够。
福奶奶老两口带着三个小的忙活屋里屋外,时不时瞅一眼母女俩,看他们都没事才安心。
地里,果子都下完了,马三爷带着人给果树修剪枝条,做保暖防虫措施,再上点肥,准备过冬。
瞧着这一片一片的林子,马三爷心里不得劲。
忙活一整年,别说人工了,连肥料钱都没挣回来,这事还能继续吗?
“唉……”老爷子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心里不得劲,干活都没力气。
马大爷溜达着过来:“老叹气干什么?福气都给叹没了。”
看到大哥,马三爷无力的笑笑:“大哥,你知道冯向舟那个瘪犊子给我们算的多少钱一斤吗?”
马大爷眼皮跳了跳,他昨天就想去问,结果一亮说爹娘天没亮就出门去了,不知道去了哪。
“你们昨天干嘛去了?”
马三爷神色一顿,在马大爷的厉眼下,默了一瞬:“走,换个地方说话。”
马大爷预感不太好,没说什么,率先往前走。
兄弟俩去了一处空旷的地,四周没有遮挡,藏不了人。
“大哥,我差点死了。”
面对这个自己从小敬佩依赖的大哥,马三爷不自觉感觉到了委屈,想要倾诉。
马大爷心口一沉:“怎么回事,好好说。”
马三爷深吸一口气,说了送果子路上的事。
“那孩子为了救我,力竭昏睡,我们昨天是去找神婆了。”
神婆的话也没隐瞒,他信任自家大哥,从小他们之间就没有秘密。
何况往后他要护着小家伙,也得自家大哥帮忙。
马大爷神色平静,但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抖了抖。
马三爷的三言两语,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后怕。
差一点,他就没了这个弟弟啊。
“那孩子,我以后护着,你放心。”
马三爷笑:“这事我不担心。
只是大哥,我用命送去的橘子,冯向舟那个龟儿子,只给我算一分钱一斤。
大家伙起早贪黑种出来的啊,才得了百多块钱,这让我怎么跟大家伙说?
我开不了这个口啊。”
马三爷神色痛苦,他不是不想跟冯向舟闹,但闹了之后说不定一百多块都得不到。
公社的人是一丘之貉,否则所有大队,那么多东西,不可能只能送到冯向舟那里,那些东西不可能是冯向舟一个人吃的,每个人都分了一杯羹。
所以他明白,闹也白闹,根本找不到可以做主的人。
但就这么忍着,他是真的不甘心。
“所以,大哥,我在想,是不是就不种了。
我得不到,那些孙子也别想得。”马三爷语气里带着狠和恨,那些畜生,简直就是在践踏他们的血汗。
马大爷脸色也很难看,他名声是大,却没有实权,这种事杜绝不了,利益面前,没有人会慑于他的名声而不作为。
“别急,这事我们再商量商量。
十多年养起来的树,不能说放弃就放弃,肯定还有别的出路。
等忙完地里,又要送公粮了,到时候我去送,我煞气重,不怕那些牛鬼蛇神。”
交公粮跟运果子一样,纯靠人力,同样天不见亮就要出发。
马三爷:“不用了大哥,神婆说了,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身上沾了芙芙的福运,以后不会有事了。
入冬了,你腿脚疼,别去遭这个罪。”
马大爷闻言也不和他争:“行,出发前你去看看孩子。”
马三爷明白马大爷的意思,点点头。
兄弟俩又说了会话,这才下山回家。
回去后,马大爷心里一直不能平静,沉默的坐在门槛上抽烟。
郝大娘见了,气得不行:“让你别抽,别抽,你是不是皮子又痒了?”
马大爷忙笑呵呵的掐灭烟杆:“我就抽了两口。”
郝大娘哼了声:“有啥心事?”老夫老妻了,郝大娘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老头子一有心事就抽烟的毛病。
马大爷叹气道:“橘子才卖一百多块钱,老三正为这事愁呢。”
“啥?”郝大娘瞬间就炸了:“一百多块钱?姓冯的那嘴是无底洞吗?吃这么多不怕噎死啊?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个畜生,老娘非撕了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