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一群崽子灰头土脸的被罚站。
身上不止有泥巴草屑,还挂了彩,可见打架的时候都是下了狠手。
这会站在打谷场,都还算安分认罚,只有一个小刺头,一点不服管教,挺着小肚子,鼓着小脸蛋,全身上下都是不服气,脏兮兮的倒是没挂彩。
“坏,”对着旁边的人就是一巴掌。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当然,受到侮辱的是打人的那个,矮墩墩一个,跳起来也只能打到别人膝盖。
腮帮子duang啊duang,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被打的人一脸无语:“芙芙妹妹,我们是友军啊。”看了眼憋笑的马十二,翻了个白眼。
小丫头片子是不是气糊涂了?
这小子也姓马,和马大爷一家快出五服了,不过还是一家人,关系很好。
跟马十二差不多年岁,两人是铁哥们。
胖芙呆了一瞬,又朝他隔壁看过去,小爪子蠢蠢欲动。
隔壁那小子……
“芙芙妹妹,我也是友军。”
胖崽默默收回爪爪,不敢再随便动手。
霸霸要笑死,刚刚打群架的时候,小主人就敌我不分,连她哥哥都被她呼了两巴掌。
加上她有印卿卿这个无脑娘护着,可以说这一群小子,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她一个人围攻一群人。
马三爷气乐了,他一直看着呢,小崽子就没安分过。
“福芙,你给我站好。”
胖崽子茫然四顾,谁是福芙?
福小四把胖芙捞自己跟前,捏了捏胖芙的耳朵:“妹妹,说你呢。”
胖芙眨巴一下大眼睛,无辜的瞅向马三爷:“是宝宝啊。”
马三爷差点笑出声:“严肃点,站好了。”
胖芙挺起小肚子站好,直勾勾的盯着马三爷。
马三爷问:“为什么打架?”
要不是有一个老爷子也上山捡柴听到动静过去看,这群小兔崽子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一天天的不消停,真是闲的。
马十二哼道:“我们在山上捡柴捡得好好的,吴梁一伙人跑过来就抢,还满嘴喷粪,打人也是他们先动的手。”
马三爷拧了拧眉,吴算子家这个孙子真是没救了,整天不是溜猫逗狗,就是偷鸡摸狗,还喜欢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专干些不是人的事。
这才七八岁,长大了还得了。
视线移到吴梁身上,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这才多久就又犯了,不严惩怕是一直消停不了。
吴梁感受到马三爷的视线,浑身一抖,怂兮兮的缩起了脖子。
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马三爷暗自冷哼一声,又看向他旁边,除了经常玩在一起的本大队的两个小孩,还有三个隔壁大队的。
隔壁大队叫槽子大队,规模比勾子大队小一些,和勾子大队就隔了一个山梁。
槽子大队地理位置不太好,没办法发展副业,对勾子大队一向羡慕嫉妒恨。
因为处在上游,时常在河水里使绊子给勾子大队添堵,两个大队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对付。
不过也只是小打小闹,至少明面上都是和气的。
两个大队的小孩,有脾性相投的,自然也会玩到一处。
吴梁就是个小混混,和他玩一起的,脾性都相差无几,自然也不是什么听话懂事的小孩。
三人虽然老老实实被罚站,但都是一脸不服气,眼底闪着桀骜和不以为意。
马三爷已经让人去请隔壁大队的大队长了,虽然只是孩子打架的小事,但规矩得有。
下面的人出了问题,得找上面的人来处理,自家的人和事,要自家处理,越俎代庖,会落人口实,也不是他们这些抱团取暖小山村的行事准则。
马三爷视线从槽子大队三人身上收回来,又看向吴梁:“马十二说的是事实吗?”
吴梁垂着头,没敢吭声,但是事实无疑了。
马三爷声音沉了一分:“之前的警告是不是都忘了?”
上次被胖芙打掉一颗牙,一家子找福家讨公道。
马大爷一顿威胁,罗大嘴又吃了一嘴的牛粪,吴梁吓都吓死了,哪里听得到什么警告。
事后吴家人也不可能认为自己错了,从而教育孩子。
所以吴梁哪里得到了什么警告和教育,还是我行我素,毫无收敛。
马三爷眸色沉了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会固执己见的对福家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并非他多嫉恶如仇,他也不懂福家现如今所处的境地,而是有人给他灌输了某种思想。
看了眼正好赶到的吴算子,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吴队长,这就是你的教育思想?宣传的组织态度?上次我说的话,你好像并没有领会到。
你是故意跟领导唱反调,还是真的人老体衰不中用了听不懂
眼神闪过冷意,一巴掌拍在吴梁头上:“你胡咧咧啥?谁教你这么说的?我是不是说让你监督他们改正错误,不让他们偷奸耍滑,带坏我们大队的风气,好好接受教育?”
吴梁一直不怎么亲近这个爷爷,甚至隐隐有些怕他。
被打了也不敢有意见,眼泪汪汪的瘪嘴:“我,我……”
他哪里知道什么,根本没人教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只会恶狠狠的咒骂,骂马家该死,骂福家该死,骂所有人都该死。
都该死了,他这么做有什么错?
“水生哥说了,他们都是坏事做尽的人,就该过得猪狗不如,为他们做的恶事赎罪。
我们揍他们就是在为民除害,是在做好事
我们没错。”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越来越大。
吴算子眸子一闪,看向马三爷:“小孩子不懂事,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听什么,马队长,你瞧,这不就是个误会嘛。”
“吴算子,你少放屁。”槽子大队大队长钱来疾步而来,怒声叫骂。
众人齐齐看过去。
钱来瘦高,皮肤黝黑,四十多岁,脸上带着很深的岁月痕迹,尤其是眉心位置,三条竖纹,显得他这人格外的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