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壮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赵昊又回过头，看着王老栓，笑容不变：“王支书，咱们今天就把这事掰扯清楚。地契地图都在，白纸黑字，一寸都错不了。”
“如果真是我占了你们王家庄的地，别说三成，这片果园我白送给你们。可如果……是你在这里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赵昊的声音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你今天，就得给我个说法了。”
“我赵昊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至于那杆猎枪嘛……你也知道，我们这山里，野猪多，有时候不小心，走了火，那也是常有的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冰冷的寒意。
王老栓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当然知道这片地早就划给了莽村，他今天来就是想耍无赖，讹点好处。
他没想到赵昊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不跟他吵，不跟他闹，直接就要上证据，甚至还搬出了枪！
那句“走了火”，更是让他浑身一哆嗦。
他猛地想起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敢跟偷猎贼动刀子，一枪干掉五百斤野猪王的主儿。
这是个狠人！
就在王老栓骑虎难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廖秘书，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
“王支书是吧？”
廖秘书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这片果园，是县里重点扶持的脱贫项目，所有的手续，包括土地审批，都是我亲手经办的。”
“你要是 对土地归属有什么疑问，可以去县里查档案，也可以直接来问我。”
他虽然语气平淡，但话里的分量，却重如泰山。
这等于直接宣判了王老栓的“死刑”。
王老栓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项目竟然是县领导秘书亲手抓的。
这下算是踢到铁板了。
他带来的那些村民，一看这阵势，也都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一个个缩着脖子，往后退。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王老栓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廖秘书连连作揖，“廖秘书，我……我就是跟赵昊同志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活跃一下气氛……”
“玩笑？”赵昊冷笑一声，“我这人，开不起玩笑。王支书，路在那边，慢走，不送。”
王老栓如蒙大赦，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带着自己的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那狼狈的样子，引得莽村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一场风波，被赵昊用软硬兼施的手段，轻松化解。
他不仅没让客人们看笑话，反而在他们面前，展现了自己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和强硬的手腕。
廖秘书看着赵昊，眼里欣赏的意味更浓了。
风波过后，装车的速度更快了。
傍晚时分，两辆大卡车装得满满当当。
几位负责人现场就用现金结了账。
一沓沓的大团结，堆在桌子上，足足有好几千块。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每一个莽村村民都呼吸急促，眼睛都看直了。
送走了满载而归的客人们，廖秘书留到了最后。
“赵昊同志，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廖秘书拍着他的肩膀。
“廖秘书说哪里话，要不是您在，今天这事还真不好收场。”赵昊由衷地说道。
“那个王老栓，我会敲打他的。”
廖秘书沉吟了一下，又说，“不过，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你这果园和窑厂的利润太惊人，难免会有人眼红。以后这种事，恐怕少不了。”
“我明白。”赵昊点点头。
就在廖秘书转身要上车的一刹那，赵昊快步上前，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不动声色地塞到了廖秘书的公文包里。
“廖秘书，您为了我们村的事，跑前跑后，辛苦了。这是我们莽村的一点心意，给您买几条好烟抽。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赵昊。”
廖秘书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拒绝，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小子……”
然后，他拉开车门，上了车。
吉普车缓缓启动，在夕阳的余晖中，朝着县城的方向驶去。
赵昊站在山坡上，手里掂着那几千块钱的巨款，看着远去的车队，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从今天起，莽村的路，宽了。
而他自己的路，也更宽了。
送走了廖秘书，夕阳已经彻底沉入了西山。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给莽村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山风吹过，果园里还残留着喧嚣过后的余温，空气中满是清甜的果香和泥土的芬芳。
李大壮带着汉子们，正兴高采烈地收拾着场地，清点着剩下的藤筐和麻袋。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从里到外的、抑制不住的兴奋。
今天，他们不光拿到了双倍的工钱，更是亲眼见证了那堆积如山的“大团结”，看到了一个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未来。
赵昊没在果园多待，他把那几千块钱用一个麻布袋子装好，沉甸甸地往肩膀上一扛，便朝着自家的小楼走去。
这钱的分量，不只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它代表着第一份沉甸甸的收获，也代表着全村几十号人对他的信任。
推开院门，屋里已经亮起了灯。
灯光是那种老式的、昏黄的，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温暖。
叶芬妮和梁淑慧正坐在桌边，小声地说着什么，田小娥则在不远处的摇篮边，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哄着刚睡醒的安安。
“我回来了。”赵昊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发出的闷响让屋里的三个女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都收拾好了？”梁淑慧站起身，想去接他手里的袋子，却被那分量坠得一个趔趄。
“梁姨您小心点。”赵昊笑着把袋子拎到桌子上，“这东西可沉着呢。”
他解开袋子口，没说话，只是那么往桌子中间一倒。
“哗啦——”
一沓沓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十元大钞，像山洪暴发一样，从袋子里倾泻而出，瞬间就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红彤彤的小山。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