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传销迷宫里的重生密码
林定军推开审讯室的门时，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劣质香水味扑面而来。坐在对面的女人叫方梅，三十出头，妆容精致，即使穿着囚服，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迪奥999的红——这是“锦绣人生”传销案的核心成员，也是前世让他栽过跟头的角色。
“林检察官，我都说了，我只是个普通销售，产品是有点贵，但绝对不是传销。”方梅拨了拨染成栗色的卷发，笑眼弯弯，“您看这合同，白纸黑字写着‘消费返利’，怎么就违法了？”
林定军没接话，指尖在卷宗上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方梅的瞳孔骤然收缩，端着水杯的手晃了一下——这是传销组织内部的“紧急信号”，前世他直到结案都没破译这个节奏的含义，今天却在她眼里看到了惊慌。
“普通销售？”林定军翻开第一页，受害者名单里有个熟悉的名字：周桂兰，72岁，被骗走毕生积蓄83万，三个月后跳楼身亡。“周老太的合同上写着‘购买10万元产品，拉三人入会可返现5万’，这不是传销是什么？”
方梅的笑僵在脸上：“那是老太太自愿的，我们可没逼她。”
“自愿？”林定军甩出一段录音，是周老太儿子提供的，“你带着人天天堵在她家，说‘不买就是不给孙子积福’，这叫自愿？”
录音里方梅的声音尖利刺耳，和此刻的温婉判若两人。方梅的脸色白了半截，却还嘴硬：“那是底下人不懂事，我不知情。”
林定军突然话锋一转：“你们的‘锦绣币’，兑换比例是1:15？”
方梅猛地抬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怎么知道……”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慌忙端起水杯掩饰慌乱。
这正是前世的关键疏漏。“锦绣人生”表面卖保健品，实则用虚拟货币“锦绣币”圈钱，上线用1:5的比例从公司买币，拉人入会可按1:10转卖，层级越高，兑换比例越离谱。前世他只查了实体产品，漏掉了这个虚拟货币链条，让幕后老板带着几亿“锦绣币”跑路了。
“上周三，你往瑞士银行转了300万，备注是‘艺术品拍卖’。”林定军盯着她的眼睛，“那批‘艺术品’，是印着锦绣logo的U盘吧？里面存着会员信息和虚拟货币转账记录。”
方梅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旁边的书记员小王惊得笔都掉了——这些信息连专案组都没完全掌握，林检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定军没理会小王的惊讶，继续道：“你们的层级分‘绣娘’‘锦师’‘织主’，你是‘锦师’，直属上线是‘织主’陈老板。但陈老板只是个傀儡，真正的幕后是‘锦绣先生’，对吗？”
“锦绣先生”这个名号，连警方的深度调查都没挖到。方梅像是第一次认识林定军，眼神里满是恐惧：“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林定军拿出一张照片，是传销窝点搜出的油画，画着个戴斗笠的人坐在织机前，“这画里的织机，共有13根经线，对应13个省级代理。但第14根纬线是断的，你们是不是还有个隐藏的代理？”
方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了出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林定军冷笑一声，“第14个代理，负责回收‘死单’——就是像周老太这样没拉到人、还闹着退钱的。他们会伪造‘意外死亡’证明，把钱划归到‘锦绣基金’里，对吗？”
这句话像把尖刀戳破了伪装。方梅突然崩溃大哭，拍着桌子喊：“是！我知道！但我不敢说！锦绣先生说，谁泄密就让谁全家‘意外死亡’！”
小王赶紧记录，手都在抖。林定军却皱起眉——这反应太夸张了，像是在演戏。前世方梅被判了七年，出狱后过得风生水起，根本不像被威胁的样子。
“你女儿在阳光国际幼儿园读大班，每天由司机接送。”林定军突然说，“昨天她的书包上多了个锦绣图案的徽章，是你让人送的吧？”
方梅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惨白如纸。这个细节是林定军重生后特意留意的——前世方梅的女儿确实在这家幼儿园，但从未出现过锦绣徽章，这说明对方在试探她的忠诚度。
“锦绣先生给你留了后路，让你用女儿当‘人质’，逼你扛罪。”林定军放缓语气，“但你昨晚给女儿老师发信息，问‘明天的雨会不会停’，其实是在问‘锦绣币的抛售通道会不会关’，对吗？”
方梅瘫在椅子上，眼泪混着妆水流下来：“他说只要我顶罪，等风头过了就送我们母女去加拿大……我没办法啊，我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钱做手术……”
“需要钱，就骗别人的救命钱？”林定军拿出一份病历，“周老太的孙子患白血病，那83万是准备做骨髓移植的。你拿着这笔钱给女儿买进口药时，睡得着吗？”
方梅的哭声变成呜咽，最后趴在桌上说不出话。林定军示意小王暂停审讯，走出房间时，发现走廊尽头站着个戴口罩的男人，正盯着审讯室的门牌。男人看到他，转身就走，风衣下摆扫过栏杆，露出里面绣着锦绣花纹的衬衫。
“追！”林定军大喊一声，拔腿就追。男人跑得极快，钻进楼梯间时丢下一个信封。林定军捡起信封，里面是张儿童画，画着个戴斗笠的人在织网，网里缠着十几个小人，其中一个标注着“梅”，旁边写着：“漏网之鱼，补网”。
回到审讯室，方梅看到画突然尖叫起来：“他知道了！他要对我女儿下手！”
林定军按住她的肩膀：“说出锦绣先生的身份，我们能保护你女儿。”
方梅浑身抖得像筛糠，断断续续地说：“他……他是‘锦绣集团’的董事长，叫秦正明……我们都以为他是做地产的，直到上个月才知道，整个集团都是传销的幌子……”
秦正明？林定军的心沉了下去。这个名字在脑海里炸开——前世秦正明以“慈善家”的身份活跃在公众视野，没人知道他和传销案有关。更可怕的是，下周他要参加市里的“关爱老人”公益活动，周老太的儿子也会去现场……
“小王，立刻申请保护令，派人去幼儿园接方梅的女儿！”林定军抓起外套就往外跑，“通知反诈中心，盯住秦正明的账户，他肯定要在公益活动现场搞事！”
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林定军的脚步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他摸出兜里的U盘，里面是前世秦正明的定罪证据——一段他和境外洗钱集团的通话录音。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正义迟到。
审讯室里，方梅看着墙上的时钟，突然喃喃自语：“现在是三点十五分，锦绣币的交易通道……该关了。”窗外的阳光被乌云遮住，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