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珠疯狂旋转,释放出大量鸿蒙之气,护住要害,并加速炼化过程。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拉锯战。丙火阳雷不断破坏他的肉身与灵力,而吞天诀与混沌珠则不断修复、炼化、吸收。林墨尘的身体时而如烧红的铁块,皮肤龟裂,冒出青烟;时而又在混沌真元的滋养下迅速愈合,新生的皮肤更加坚韧,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他的气息在衰弱与强盛之间剧烈波动,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但最终,烛火没有灭。
三十息后,赤红雷光渐渐黯淡、消散。
林墨尘站在原地,浑身焦黑,如同刚从炭炉里捞出来。血魔鳞甲几乎全部脱落,新生的皮肤呈现一种奇异的淡金色,隐隐有雷纹流转。他张开嘴,吐出的不是气息,而是一小团赤红火焰,落在地上,将焦土烧出一个深坑。
丙火阳雷,渡过了。
他不仅扛了下来,更将其中精纯的“火行本源”炼化吸收。此刻他体内的混沌真元,水火交融,刚柔并济,品质再上一个台阶。肉身强度更是暴涨,单论坚韧程度,已丝毫不逊于金丹初期的体修!
“第三劫……”林墨尘抬头望天,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来吧!”
云层,沉默了足足三息。
然后,开始向中心收缩、塌陷。
所有的铅灰色雷云,疯狂汇聚,最终在天空中形成一个直径不过十丈、却深邃如黑洞的漩涡。漩涡缓缓旋转,没有电光,没有雷鸣,只有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
那不是黑暗,而是“无”。
“第三劫——‘混沌雷劫’虚影。”
塔灵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的意味。
“此雷乃模拟上古‘混沌灭世雷劫’亿万分之一威能,蕴含混沌破灭、重归虚无之真意。试炼者,此劫不淬肉身,不炼灵力,只问‘本心’,只斩‘虚妄’。渡不过,则道心崩碎,神魂湮灭。若能渡之……可得一缕‘混沌雷源’,筑无上道基。”
林墨尘瞳孔骤缩。
混沌雷劫?只问本心?斩虚妄?
不等他细想,那漩涡中心,一点灰光悄然亮起。
那光,灰蒙蒙,不起眼,如黎明前最黯淡的天色。它缓缓飘落,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注定如此”“无可逃避”的宿命感。
林墨尘想躲,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不是被禁锢,而是灵魂深处传来一种明悟:此雷,躲不开。它锁定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存在”本身。
灰光,落在了他的眉心。
没有声响,没有冲击。
林墨尘只觉眼前一黑,随即意识被拖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看”到自己凝气三重时,在后山发现混沌珠,欣喜若狂。
画面一转,家族大比,他败给林宏,台下嘘声四起,妹妹林慕雪含泪扶他下场。
又看到天玄宫中,青木长老悉心教导,慕清凝(叶倾竹)清冷的侧脸。
遗迹之内,与叶倾竹并肩作战,气氛微妙。
仙池之畔,吸收血魔精血时的暴戾与痛苦。
大比决赛,激活凤凰精血反杀林宏的畅快。
屏障之内,与叶倾竹肌肤相亲的旖旎与尴尬。
识海之中,肖烈元神狰狞扑来,墨彩幽残魂浮现相救。
穆家之内,穆灵赠予青莲珠时关切的眼神。
……
无数画面,无数声音,无数情绪,如走马灯般疯狂闪现。喜悦、屈辱、温暖、暴戾、爱恋、愧疚、感激、仇恨……人生十七载的重要时刻、强烈情绪,被放大百倍千倍,同时冲击着他的意识。
这是“心劫”。
混沌雷劫虚影,要将他的意识拉入回忆的漩涡,让他在无穷无尽的情绪冲击中迷失自我,最终道心崩溃,意识消散。
更可怕的是,在这些真实记忆的间隙,还掺杂着无数“虚妄”。
他“看”到自己最终没能救醒墨彩幽,她残魂彻底消散,临死前哀怨地看着他。
“看”到叶倾竹被家族逼迫,嫁给白绝,大婚当日对他冷笑:“你以为,我真的在意过你?”
“看”到妹妹林慕雪在太虚门受人欺凌,自尽而亡,尸体被随意丢弃。
“看”到自己修为尽废,被林家逐出,流落街头,乞讨为生,遭人唾弃。
“看”到穆灵因他而家族被灭,绝望自焚,火焰中对他凄厉诅咒。
……
真与假,实与虚,过去与未来,希望与绝望,交织成一张巨网,要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林墨尘的意识在这些画面中沉浮,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起初,他愤怒、恐惧、悲伤、不甘……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想要呐喊,想要反驳,想要摧毁这些幻象。
但渐渐地,一种明悟,从灵魂最深处升起。
那是历经《碎念天轮》九层磨炼后,淬炼出的如钻石般坚韧的道心。
是修炼《吞天诀》后,那股吞噬一切、我自岿然的霸道意志。
是融合混沌珠、感悟鸿蒙之气后,对“混沌化生,虚实相生”大道的本能理解。
“往事已成云烟,不可追,亦不必追。”
“未来尚未发生,不可惧,亦不必惧。”
“虚妄终是虚妄,因我心有挂碍,方显其形。”
“真实自在心中,任它万般变化,我自道心如一。”
林墨尘的“意识体”,在这片混乱的幻象中央,缓缓盘膝坐下。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些画面,不再去听那些声音。
他只是“存在”。
如混沌未开时的那一点“奇点”,无前无后,无始无终,无悲无喜,无惧无怖。
任它幻象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任它情绪如潮,我自灵台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所有的画面、声音、情绪,如退潮般消散。
林墨尘“睁开”眼。
他依旧站在那片焦黑的雷劫平原上。天空中的漩涡已经消失,铅灰色雷云散开,露出一角清澈的天空。阳光洒落,照在他身上。
眉心处,一点温润的凉意传来。
那是一缕细如发丝、灰蒙蒙中夹杂着淡淡紫金色的雷光,正缓缓融入他的眉心,最终沉入丹田,缠绕在那枚混沌元丹之上。
混沌雷源。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精纯的灵力自虚空灌注而下,冲刷他的四肢百骸。原本因渡劫而千疮百孔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强化。干涸的丹田迅速充盈,元丹更加凝实、圆润,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密的、蕴含道韵的天然纹路。
他的修为,水到渠成般突破壁垒,踏入真元境八重!
不止如此,肉身强度、神识韧性、灵力品质,全方位提升。尤其是道心,经过混沌雷劫虚影的淬炼,剔除了诸多杂念与虚妄,变得通透圆融,坚不可摧。
“第六考,‘御之天雷’,通过。”
塔灵之音响起,一枚闪烁着雷光的“御之印记”落入眉心。
林墨尘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缓缓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噼啪轻响,竟有细微的电弧跳跃。
他知道,自己已经脱胎换骨。
而就在这时,青铜门外——
叶倾竹的指尖,终于按在了那枚古老的符文之上。
精血滴落。
符文,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