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凌晨时分，鹅毛般的雪花悄然飘落，无声无息地覆盖了仁心医院的屋顶、操场，将急诊楼勾勒出一层朦胧的白边。寒风裹挟着雪粒，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呜呜的声响，与抢救室里监护仪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既凛冽又温暖的氛围。
苏然是被急诊电话吵醒的。他刚披衣下床，手机就再次震动起来，是黔西南基层诊疗点的紧急来电，声音裹挟着风雪的嘈杂：“苏主任！不好了！青石镇突发雪灾，山路被封，有个孕妇早产，大出血，孩子也胎位不正，情况危急！我们这儿条件有限，根本处理不了，请求你们支援！”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能见度不足五米。苏然走到窗边，看着被大雪覆盖的街道，眉头紧锁。“山路被封，救护车根本开不进去，”他快速思考着，“你们先做应急处理，给孕妇止血、补液，稳定生命体征，我们立刻想办法！”
挂了电话，苏然立刻拨通了团队的紧急联络群。“紧急情况，黔西南青石镇雪灾，孕妇早产大出血，胎位不正，基层处理不了，需要我们支援。雪太大，救护车进不去，大家想想办法！”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就炸开了锅。江辰的语音很快传来，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却依旧精准：“我查了天气预报，这场雪至少要下到中午，山路积雪太厚，车辆无法通行。唯一的办法是联系直升机，但雪天飞行风险极高，而且青石镇没有停机坪。”
苏烈的语音带着焦急：“我在黔西南附近的县城出差，现在就往青石镇赶！虽然山路难走，但我开的是越野车，应该能慢慢挪过去！”
“不行！”苏然立刻否决，“雪天山路太危险，滑坡、暗冰都是隐患，你一个人过去太冒险，而且就算到了，没有团队配合，你也很难完成复杂的产钳助产和止血手术。”
林溪的消息发来，简洁而坚定：“我已经收拾好急救器械和产包，随时可以出发。雪天路滑，器械我会仔细固定，确保不会损坏。”
林默的语音带着技术人员的严谨：“我可以远程指导基层医生调试微创止血设备，但孕妇大出血可能涉及子宫动脉破裂，需要精准缝合，远程指导风险太高。”
严辰的消息紧随其后：“我已经联系了当地应急管理局，他们说正在协调直升机，但雪天能见度低，至少要等两小时才能起飞。孕妇大出血，根本等不起！”
苏然看着窗外越来越急的雪势，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孕妇早产大出血，加上胎位不正，每多耽误一分钟，母子俩的风险就增加一分。他想起青石镇的情况，那里是陈远志当年义诊的地方，山路崎岖，平时进出都不容易，更别说这样的暴雪天气。
“我有个办法！”江辰的语音突然传来，“苏烈在附近县城，我现在赶过去和他汇合，我们一起开越野车进山！虽然慢，但总比等直升机快。苏然你留在医院，远程指导；林溪准备好器械，等我们到了，通过视频指导她配合基层医生；林默远程调试设备；严辰协调当地村民，在开阔地清理出临时停机坪，万一我们遇到危险，或者手术需要更高级的支持，直升机能随时接应。”
“好！”苏然立刻同意，“江辰，你路上注意安全，和苏烈保持联系。基层那边，我会让他们做好术前准备，随时等待你们的到来。”
挂了电话，苏然快速穿好衣服，驱车赶往医院。雪地里的车辆行驶得格外缓慢，轮胎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急诊楼里，林溪已经将急救器械、产包、止血药物整理完毕，一一检查无误后，装进了特制的防水防震箱里。林默正对着电脑，远程连接基层诊疗点的设备，调试着微创止血探头的参数。严辰则在和当地应急管理局、村民沟通，协调临时停机坪的清理工作。
“苏主任，你来了！”林溪看到苏然，立刻迎了上来，“基层那边传来消息，孕妇血压已经降到80\/50mmhg，心率130次\/分，出血量很大，孩子的胎心也开始下降了！”
苏然立刻走到电脑前，接通了基层诊疗点的视频。屏幕上，基层医生正满头大汗地给孕妇按压止血，孕妇脸色苍白，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身下的床单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苏主任，江医生和苏医生什么时候能到？再这样下去，孕妇和孩子都危险！”
“再坚持一下！”苏然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江辰和苏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预计两小时后到达。你们现在立刻给孕妇输注浓缩红细胞和止血药物，用超声定位出血点，尝试用纱布填塞止血，我会远程指导你们操作。”
视频那头，基层医生立刻按照苏然的指导行动起来。苏然盯着屏幕，一边观察孕妇的情况，一边精准地报出操作要点：“超声探头向左移动5度，对，就是那里，子宫动脉破裂的可能性很大！填塞纱布时要注意力度，不能压迫到胎儿……”
与此同时，江辰和苏烈正在风雪中疾驰。江辰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实时查看基层传来的孕妇数据和超声影像，时不时给苏烈提醒路况：“前面有个弯道，减速慢行，注意暗冰！”
苏烈紧握着方向盘，眉头紧锁，视线紧紧盯着前方被大雪覆盖的山路。越野车在积雪中艰难前行，车轮时不时打滑，车身剧烈摇晃。“这鬼天气，再这样下去，两小时都到不了！”苏烈咬牙说道，脚下轻轻给油，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坑洼。
江辰看着平板电脑上孕妇不断下降的胎心数据，心里焦急万分，却依旧保持着冷静：“基层医生已经按苏然的指导进行了纱布填塞，出血暂时得到控制，但孩子的胎心还是不稳定，必须尽快进行产钳助产，否则孩子会有窒息风险。”
“我知道！”苏烈猛打方向盘，避开一块滑落的碎石，“再坚持一下，我们已经过了最难走的那段路，还有半小时就能到青石镇了！”
雪越下越大，车窗外的世界一片纯白，仿佛没有尽头。江辰看着苏烈专注而坚毅的侧脸，想起两人刚认识时的针锋相对，想起一起攻克难题的日夜，想起雪夜中并肩前行的此刻，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那是超越同事、超越朋友的默契与信任，是在生死关头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笃定。
“苏烈，”江辰轻声开口，“等这次回去，我请你喝你最爱的踩箱啤酒。”
苏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等救了这对母子，我们不醉不归！”
半小时后，越野车终于抵达青石镇。此时的青石镇，已经被大雪笼罩，村民们正拿着铁锹，在诊疗点附近的空地上清理临时停机坪。看到苏烈和江辰，基层医生立刻迎了上来，语气急切：“江医生，苏医生，你们可来了！孕妇情况越来越差，孩子的胎心已经降到110次\/分了！”
江辰和苏烈顾不上满身的风雪，立刻冲进诊疗点。诊疗点里，孕妇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意识已经有些涣散。林溪的视频连线已经接通，屏幕上，她正拿着产钳，一步步指导基层护士消毒、准备：“产钳要提前预热，避免刺激胎儿；消毒范围要扩大，确保无菌环境……”
江辰立刻换上手术服，接过基层医生递来的超声探头，快速定位胎儿位置：“胎位不正，臀位，而且有脐带绕颈一周。苏烈，你负责按压孕妇腹部，辅助胎儿转位；我来操作产钳，进行助产；林溪，指导护士传递器械，准备止血！”
“收到！”苏烈立刻站到孕妇身侧，双手放在孕妇腹部，按照江辰的指令，轻柔而有力地按压着，“力度可以吗？要不要再调整？”
“再轻一点，避免压迫子宫动脉止血纱布！”江辰的目光紧紧盯着超声屏幕，指尖操控着产钳，小心翼翼地靠近胎儿。雪天的诊疗点光线有些昏暗，他微微蹙眉，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精致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林溪通过视频，实时观察着手术进展，声音沉稳而精准：“产钳角度调整10度，避开脐带；准备止血钳，一旦胎儿娩出，立刻处理胎盘残留和出血点；止血凝胶已经备好，随时可以注入。”
林默的声音也从耳机里传来：“微创止血探头已经调试完毕，参数适配孕妇情况，一旦需要，随时可以启动。”
手术在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中进行。江辰的操作精准而轻柔，产钳小心翼翼地夹住胎儿的臀部，在苏烈的辅助按压下，一点点将胎儿转位、娩出。当一声微弱的啼哭划破诊疗点的寂静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孩子出来了！”基层护士激动地喊道，立刻接过孩子，清理呼吸道、吸氧、保暖。
但危机并未解除。胎儿娩出后，孕妇的子宫收缩乏力，出血量瞬间增大，血压再次下降。“不好！子宫动脉破裂出血！”江辰大喊，“苏烈，继续按压止血；林溪，指导护士递上缝合针和可吸收线；准备微创止血探头！”
苏烈的双手紧紧按压着孕妇的腹部，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术服上。“血压75\/45mmhg，心率135次\/分！”他报着数据，语气急促却坚定。
江辰握着缝合针，在超声引导下，精准地缝合子宫动脉破裂处。雪地里的诊疗点条件有限，没有无影灯，只有一盏昏暗的手术灯，但他的动作依旧精准无误，每一针都恰到好处，将出血点牢牢缝合。“注入止血凝胶！”他下令，林溪立刻指导护士操作，止血凝胶顺着针头缓缓注入，出血很快得到控制。
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孕妇的血压渐渐稳定，心率也恢复了正常。江辰长舒一口气，摘下口罩，额头上满是汗水，精致的白大褂上沾了些许血迹和雪渍，却依旧难掩他眼底的疲惫与欣慰。
苏烈也松开了手，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他看着孕妇平稳的呼吸，咧嘴笑了：“搞定了！母子平安！”
诊疗点外，风雪渐渐小了一些。村民们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姜汤，围着他们，脸上满是感激。“谢谢你们！谢谢江医生！谢谢苏医生！要不是你们冒着这么大的雪赶来，我们母子俩就真的危险了！”孕妇的丈夫红着眼眶，紧紧握着江辰和苏烈的手。
江辰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他看着窗外的雪景，雪花依旧在飘落，却不再那么凛冽，反而多了几分温柔。“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精致，却多了几分人情味。
苏烈也喝着姜汤，看着身边的江辰，突然觉得这场雪夜救援，虽然惊险，却也格外有意义。他想起两人在风雪中疾驰的画面，想起手术中默契的配合，想起孩子啼哭的那一刻，心里暖暖的。
此时，苏然的视频再次接通，屏幕上，他和林溪、林默、严辰的脸上都满是笑容。“太好了！母子平安！”苏然的声音带着欣慰，“直升机已经在临时停机坪降落，你们把孕妇和孩子送上直升机，转运到仁心医院进行后续治疗，路上注意安全。”
“收到！”江辰和苏烈异口同声地回应。
将孕妇和孩子送上直升机后，江辰和苏烈站在雪地里，看着直升机缓缓升空，消失在茫茫雪雾中。风雪已经停了，太阳透过云层，洒下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被大雪覆盖的村庄，也照亮了两人身上的雪渍。
“走吧，回去喝啤酒。”苏烈拍了拍江辰的肩膀，语气轻松。
江辰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一直延伸到远方。
回到仁心医院时，已是中午。雪已经停了，阳光明媚，积雪开始融化，屋檐下滴落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急诊楼前，严辰、林溪、林默早已等候在那里，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和热水。
“欢迎回来！”严辰递过毛巾，“孕妇和孩子已经送到妇产科，情况稳定，孩子也很健康。”
林溪给两人递上热水：“辛苦了，一路风雪，肯定冻坏了。”
江辰和苏烈接过毛巾和热水，擦了擦身上的雪渍，喝了一口热水，心里暖暖的。他们走进急诊办公室，桌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几瓶冰镇啤酒——是严辰特意准备的，知道苏烈和江辰之前的约定。
“来，为了母子平安，干杯！”苏然举起啤酒瓶，眼里满是欣慰。
“干杯！”众人举杯碰撞，啤酒泡沫溅出来，滴在桌上，像一个个欢快的小气泡。
江辰拿起啤酒瓶，和苏烈的酒瓶重重碰撞，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滑过喉咙，带着麦芽的清香，驱散了一路的疲惫。他看着身边的团队成员，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融化的积雪，心里突然觉得，这场雪夜救援，不仅救了一对母子的命，也让他更加明白了团队的意义，明白了医者的初心。
苏烈喝着啤酒，吃着饭菜，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啤酒！比任何时候都香！”
江辰白了他一眼，嘴角却扬着笑意：“确实不错，下次还请你喝。”
林溪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终于不拌嘴了。”
“拌嘴归拌嘴，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苏烈嘿嘿一笑，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办公室里，温暖而明亮。积雪渐渐融化，汇成小溪，顺着屋檐流下，滋养着大地。急诊楼里，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却多了几分温馨与祥和。
苏然看着团队成员和睦的氛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满是感慨。2***年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却也带来了最珍贵的礼物——母子平安的喜悦，团队默契的升华，还有那份在风雪中坚守的初心与担当。
江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雪景。阳光照耀下，残留的积雪闪闪发光，像一颗颗钻石。他想起在青石镇的雪夜，想起苏烈专注的侧脸，想起孩子啼哭的那一刻，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场雪，这场救援，将会成为他记忆中最珍贵的一部分。
苏烈也走到窗边，和江辰并肩而立。“雪停了，阳光真好。”他轻声说。
“嗯，”江辰点点头，“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多余的话语，却有着无需言说的默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耀眼，像他们坚守的初心，像他们并肩前行的未来。
2***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停了。它带来了风雪的考验，也带来了生命的希望；它见证了团队的坚守，也见证了彼此的成长。急诊楼的灯光，依旧明亮，守护着每一个生命，也守护着一群医者的初心与担当。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在每一次紧急的救援中，在每一场风雪的考验下，他们将继续并肩前行，用专业与坚守，书写着属于他们的仁心与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