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博览会回来的路上,苏晚的手机响了,是她妈妈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阿姨笑着问:“跟骁龙同学玩得开心吗?桂花糕吃完了没?”苏晚的耳尖一下子红了,:“妈,就是在看农机……”
挂了电话,苏晚把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双眼睛:“我妈就爱瞎操心。”李骁龙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想起乔惠总说“女生脸红的时候,准是心里藏着甜”,他摸了摸兜里的香囊,布料软软的,像揣了团温吞的火。
回到学校时,宿舍楼下堆着几个大箱子,赵磊正蹲在旁边拆包装,看见他们回来就喊:“快看我爸寄的冬枣!山东沾化的,甜得齁人!”周明轩举着相机拍照片,嘴里念叨着:“这得发班级校友录里,配文‘国庆归来,宿舍物资库更新’。”林墨则在旁边分类整理,把冬枣、核桃、鱼片干分装进不同的袋子。
骁龙刚放下背包,赵磊就塞给他一把冬枣:“尝尝!骁龙你国庆没白待,我听苏晚说你跟工程师聊得特投机?”苏晚正在帮林墨贴标签,闻言手顿了顿,小声说:“是他自己有想法,工程师很认可。”
周明轩突然把相机对准李骁龙:“来,学霸说说,博览会最大的收获是啥?”李骁龙咬着冬枣,甜汁在嘴里爆开,他指了指桌上的草稿纸:“找到了改良挖掘爪的新思路,还见着野生红薯种子了。”
“还有呢?”周明轩挤眉弄眼,“苏晚给你带的香囊,是不是也算收获?”苏晚的脸“腾”地红了,抓起个核桃就朝周明轩扔过去:“再胡说我把你相机里的照片全删了!”
宿舍里顿时闹成一团,赵磊的笑声震得窗户嗡嗡响,林墨趁机往苏晚手里塞了包鱼片干:“堵他的嘴。”李骁龙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景象,手里的冬枣甜得恰到好处,像这个被拉长的国庆假期——没有回家,却收获了比车票更珍贵的东西,装在心里,沉甸甸的,却暖得让人踏实。
窗外的月光又爬上窗台,照在李骁龙摊开的草图上,旁边压着苏晚送的香囊,红薯叶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他忽然觉得,这龙都大学的日子,就像赵磊寄来的冬枣,初尝时脆生生的,细细品,却全是藏不住的甜。
李骁龙对着草图琢磨到后半夜,笔尖在纸上划下最后一道弧线时,窗外的月光已经斜斜地淌过书桌。他把香囊往台灯旁挪了挪,布料上的红薯叶纹路被灯光拓得清晰,像一片小小的绿意在夜里舒展。
第二天早课铃响前,苏晚在教学楼门口被林墨拽住。“你看周明轩发校友录里的照片没?”林墨晃着手机,屏幕里是昨晚宿舍打闹的照片,李骁龙靠在椅背上笑的样子被拍得格外清楚,手边的香囊露了小半角,配文是“有人的收获藏在草稿纸里,有人的藏在香囊里”。
苏晚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耳尖又开始发烫。刚要退回主页,李骁龙的声音跳了出来:“上午有节农机原理课,你的笔记借我看看?”她抬头时,正撞见他站在身边,手里攥着本课本,像揣着什么郑重的事。
课间休息时,李骁龙翻到笔记里夹着的小纸条,是苏晚画的简易挖掘爪示意图,旁边用小字标着“上次工程师说的角度问题,或许可以试试这样”。他抬头望向苏晚的座位,她正低头和林墨说着什么,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层金粉。
中午下课,李骁龙刚出教学楼门口,看到乔惠在花坛边,旁边停着摩托车。十来分钟后,两人到了棉纺路纺织一厂的小区门口,径直进入,门卫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大爷,正和另外一个差不多岁数的老人下象棋,头都没抬,问也不问。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李骁龙问,自从上次坐大巴被偷了钱和手机之后,李骁龙的安全意识提高了。
“或许他感觉你不是坏人吧?”乔惠笑着说。
两个人进了乔惠的房间,李骁龙里里外外看了一下,外面是客厅,连着是厨房,里面是卧室,有厕所,洗手间和淋浴。
乔惠从门后挂钩上摘下围裙搭在椅背上,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别看这小区老,住的都是绝大多数都是厂里的老职工,谁家亲戚朋友来串门,大爷们扫一眼就心里有数。我搬进来的那天,高猛的妈妈给门卫爷爷还有左邻右舍打过招呼的,说我是她的侄女。”
李骁龙走到窗边,果然看见晾衣绳上飘着同款床单,旁边还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绣着小小的“纺一”字样。楼下传来自行车叮铃铃的响声,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棒棒糖跑过,被晒被子的老奶奶笑着喊住:“慢点跑,别摔着!”
乔惠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苹果,“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可谁家有个事儿,楼道里喊一声,比物业来得还快。”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李骁龙咬了口苹果,脆甜的汁水漫开。“行吧,算你有理。”他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转身看见乔惠正从衣柜里翻出条干净毛巾,“不过下次我来,还是得跟大爷打个招呼,不然显得我多没礼貌。”
乔惠笑出声:“他呀,下象棋的时候眼里只有楚河汉界,等会儿咱出去,他保准问‘小惠,这小伙子是谁家的呀?’。”
李骁龙没接话,走到厨房门口。台上摆着个印着小猫图案的砂锅,旁边的搪瓷盆里泡着海带和排骨,显然是早就备下的。
乔惠已经利落地系好了围裙,转身从碗柜里翻出姜块和葱段。“这排骨是早上特意去菜场挑的肋排,肉多骨小,炖出来香。”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泡好的海带捞出来,在水龙头下细细冲洗,“海带得多洗几遍,不然带沙。”
李骁龙凑过去,看着她指尖捏着海带结轻轻揉搓,泡沫顺着指缝往下淌。“我来劈姜?”他撸起袖子,拿起案板上的刀,却被乔惠笑着按住了手。
“你那两下子,别把姜粒溅到汤里。”她把姜块放进碗里,倒了点温水,“泡软了好去皮,炖出来不辣。”说话间,她已经利落地将排骨倒进锅里,添了冷水,“先焯水,去去血沫,汤才清亮。”
灶台的火“呼呼”地燃着,锅里的水渐渐冒起细泡。乔惠守在旁边,时不时用筷子拨弄两下排骨,像在照料什么宝贝。李骁龙靠在门框上看着,忽然觉得这场景比任何电视剧都动人——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只有温水泡姜、冷水焯骨的琐碎,却比音像店的歌声更能熨帖人心。
水开了,泛起一层浮沫。乔惠迅速关掉火,把排骨捞进温水里冲洗,动作麻利得像做过千百遍。“你看,炖个汤都得讲究火候,急不得。”她回头冲他笑,“感情不也这样?哪能一下子就熬出味儿来。”
李骁龙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拿起砂锅帮她接了半锅清水。乔惠把焯好的排骨、姜片、葱段一股脑儿放进去,又撒了把花椒,盖上锅盖时“咔嗒”一声轻响,像给这份期待扣上了个温柔的封印。
“小火炖着就行,”她擦了擦手,往灶眼里添了块煤,“等会儿海带软了再放,不然炖烂了就没嚼头了。”
煤火慢慢舔着锅底,砂锅渐渐热起来,从缝隙里透出丝丝缕缕的香气。李骁龙闻着那股越来越浓的肉香,忽然觉得心里那点关于“标准答案”的迷茫,正像锅里的浮沫一样,慢慢沉淀下去。
或许爱情这道题,从来就没什么对错,能一起守着一锅慢慢沸腾的汤,等着彼此熟悉的味道漫出来,就是最好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