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东部
滨江市
夏日的风，裹挟着柏油路面蒸腾起的热浪，吹在罗皓略显黝黑的脸上。
黏腻腻的，像是永远甩不掉的烦恼。
他骑着那辆“哑巴”电动车，穿梭在街头巷尾。
后座的外卖箱因为颠簸发出叮铛的碰撞声，像极了他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爱青山 爱绿水 爱蓝蓝的天....
突然，裤兜里的廉价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罗皓蹙眉，不由放慢车速骂道：“催个鸡毛啊催...”
勉强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
屏幕上“飞仔”两个字正骚气地跳动着，差点让他误以为客户催单。
“你小子就不能晚点再打？赶着送餐呢！”
罗皓没好气地埋怨道。
“嘿嘿，皓哥你可以啊，真是深藏不露！”
秦飞扬那大嗓门隔着听筒都能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赶紧的，什么时候出来搓一顿，你请客！”
罗皓一头雾水，油腻的额头上渗出更多汗珠，胳膊肘习惯性地在脸上抹了抹。
“我请客？这天天累得跟孙子似的，哪有钱请你？”
“别装了，这么大的喜事还瞒着兄弟？不够意思了啊！”
秦飞扬哼哼两声又道：“周婷考编上岸！你这不得好好庆祝庆祝？”
“婷婷考上了？”
罗皓捏着刹车的手猛地一紧，电动车在路边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在他脑子里猛然炸开，呆愣当场。
他知道周婷这段时间一直在等成绩公示，可……
“对啊！笑笑说的，还能有假？周婷亲口报的喜。怎么你这正主还不知道？”
秦飞扬的语气带着几分疑惑与调侃：“不是吧，皓哥，周婷没告诉你？”
没告诉你！
这四个字像一根针，猛然扎进罗皓心头。
他为周婷高兴，两年了，她终于得偿所愿，敲开了体制的大门。
可这喜悦之中，偏偏夹杂着一丝难以磨灭的失落——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连秦飞扬都比他先得到消息，还是通过韩笑笑 ，周婷的大学闺蜜。
“行行行，忙死了，改天请！”
罗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打发道。
“那皓哥你先忙，兄弟我可就静候佳音喽！”
秦飞扬嘿嘿一笑，这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罗皓把车停在路边，树荫下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意乱。
“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白沙，点上一根。
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阳光依旧炙热而刺眼，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有些发冷。
他反复咀嚼着秦飞扬带来的消息，一遍又一遍。
周婷终于熬出了头，他应该高兴，发自肺腑地为她开心。
可为什么？
为什么婷婷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两年了，自从大学毕业，四处求职的他就没找到过一份像样的工作。
不是薪资低得让人怀疑人生，就是恨不得把他劈成三个人用。
女友周婷一心想要考个编制，奈何父母都不支持。
面对女友的软磨硬泡，罗皓咬牙送起了外卖。
每月工资入账，立刻转走大半给了周婷，剩下的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
自己则窝在城中村那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里，甘之如饴。
难道这两年的付出，在她看来，自己连分享这份喜悦的资格都没有吗？
烟蒂烧到了手指，钻心的灼痛让他瞬间回过神。
他将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碾碎，想要甩掉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
“爱青山 爱绿水 爱蓝蓝的天....
刚直起身，裤兜里的手机又振动起来。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是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婷宝”。
“喂！婷婷！”
罗皓转忧为喜，急忙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出乎意料的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空气瞬间安静地可怕。
“怎....怎么了？婷婷！”
罗皓不经意间紧了紧掌心里的手机，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罗皓，我考上了。以后……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几秒钟的沉寂后，周婷那略带冰冷声音终于传来，带着一种刻意的疏远。
短短几句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入罗皓最柔软的地方。
他甚至能感觉到刀尖在里面缓慢地搅动，将他所有的幻想碾得粉碎。
“分……分手？为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茫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年来的默默付出，就换来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分手？
“没有为什么，就是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们不合适！”
周婷的声音冷漠，带着决绝。
“不合适……”
罗皓喃喃自语，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闷得发慌，连带着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我以后打交道的是各级领导，是各种人脉。而你呢？你准备让我怎么介绍你？说我男朋友是个送外卖的？”
周婷不耐烦地反问道。
“我……”
罗皓想说，我是为了你才送外卖的！
他想质问，想咆哮，想问问这两年来，是谁在支持她，是谁在为她遮风挡雨？
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力的苦涩。
“就这样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不等罗皓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像是一把铁锤，敲碎了他最后的尊严。
“啪嗒”
手机滑落，罗皓却浑然不觉，任由它摔在地上。
他怔怔地蹲在地上，双手抠进油腻的头发里。
这一刻，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
手指被烟蒂烫伤的地方传来的刺痛，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都说瞎子获得光明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就会丢弃手中的拐杖，现实就这么无情地给他上了一课。
“爱青山 爱绿水 爱蓝蓝的天....
就在这时，摔在地上的手机竟然又响了起来。
难道是周婷改变主意了？
或许是良心发现想要解释几句！
罗皓如同溺水的孩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喂？婷婷！”
他急忙捡起手机，看也不看，飞快按下接听键，声音里透着一丝期待。
“婷你个大头鬼啊！我的外卖呢？”
“都特么超时多久了？面条糊成一坨还能吃？”
“你还想不想干了？啊？等着投诉吧你！活该送一辈子外卖！”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粗暴的咆哮，唾沫星子仿佛能透过听筒喷到罗皓满是期待的脸上。
罗皓面色涨红，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他紧握着那部已经破裂的手机，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如同积压了许久的火山
猛然爆发。
“干？干你x个头！”
罗皓猛地将手机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地上。
手机外壳四分五裂，零件飞溅。
“艹，老子不干了！”
他对着空气怒吼，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经历失恋和失业的双重打击，罗皓胸中那股恶气随着摔碎手机的动作倾泻而出，却也带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真特么白痴！”
罗皓苦涩地自嘲一笑，他瘫坐在马路牙子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地上那堆手机残骸，脑子里一片空白。
【叮，检测到宿主精神壁垒破碎，符合链接协议，系统开始激活……】
就在这时，一道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罗皓浑身猛地一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怎么回事？？？
难道刚才那几嗓子，把本就萎缩的小脑给震坏了？
他晃了晃脑袋，又使劲掏掏耳朵，试图驱散脑海里那道不真实的声音。
【系统激活中…10%…30%…70%…100%…，系统激活完毕。】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清晰无比。
“嗡！”
紧接着，罗皓眼前一亮，一个半透明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界面凭空出现。
超高清的界面上，几个3d金色大字正不断闪烁着。
【两界传送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