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劲羽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十里地。梅子溪知道常规方法已经不管用了，她咬咬牙，做了一件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拽住林劲羽的领子，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似乎打通了某种关卡。林劲羽浑身一震，眼神重新聚焦。与此同时，梅子溪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宫缩袭来。
“出来了！”王婆子欢呼一声，“是个千金！”
婴儿响亮的啼哭响彻产房。梅子溪精疲力尽地倒回枕上，却见林劲羽仍僵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浑身血污的小家伙，表情介于震惊和敬畏之间。
“大都护，抱抱您家千金？”王婆子将包裹好的婴儿递过来。
曾经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林大都护，此刻却如临大敌般后退半步：“她...太小了...”
梅子溪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因为扯到伤口而倒吸一口冷气：“怂包...给我...”
林劲羽这才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襁褓，动作僵硬得像捧着一件易碎的古董。当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小生命时，梅子溪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她...有你的眼睛。”林劲羽声音沙哑，轻轻将婴儿放到梅子溪枕边，“鼻子像我。”
梅子溪侧头看着这个皱巴巴的小家伙，一种奇异的温暖从心底涌上来。这是她和林劲羽的孩子，是他们历经生死、跨越记忆长河才得来的珍宝。
“起个名字吧。”她轻声说。
林劲羽沉思片刻，指尖轻轻描摹婴儿的小脸：“念安，如何？林念安。”
梅子溪心头一热。念安，既是纪念他们一路走来的艰辛，也是对孩子未来的期许。
“好。”她微笑着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念安...”
林劲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状态，立刻起身：“你休息，我守着。”
梅子溪想抗议，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迷迷糊糊地睡去，最后的意识是林劲羽轻轻吻在她额头的触感，和他低声的承诺：
“我守着你们。”
......
梅子溪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纱洒落，为窗边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林劲羽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小小的念安，正低声说着什么。
“...你娘亲是我见过最倔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敢顶撞我...后来在丰达谷城...”
他在给孩子讲他们的故事。梅子溪鼻子一酸，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幅画面——铁血将军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声音轻柔得像在诉说一个古老的童话。
念安突然动了动，小手从襁褓中伸出来，抓住了林劲羽的一根手指。林劲羽瞬间僵住了，随即梅子溪看到他肩膀微微颤抖——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男人，竟然因为女儿的一个小动作而落泪。
“醒了？”他突然开口，却没有回头。
梅子溪惊讶于他的敏锐：“嗯。你...一夜没睡？”
林劲羽这才转身，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却掩不住眼中的光彩：“睡不着。”他轻轻将念安放到梅子溪身边，“她太像你了。”
梅子溪低头看着熟睡的女儿，心中满是柔软：“胡说，明明像你。”
“脾气像你。”林劲羽纠正道，“迫不及待要出来，不听指挥。”
梅子溪笑出声，随即因为扯到伤口而皱眉：“嘶...”
林劲羽立刻紧张起来：“疼？要叫军医吗？”
“没事。”梅子溪拉住他的手，“比起当年在丰达谷城...”
“别比。”林劲羽打断她，声音低沉，“每次你受伤，我都...”
梅子溪明白他的未尽之言。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有了念安，一切都值得。”
林劲羽俯身吻了吻她的发顶，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念安的小脸：“嗯，都值得。”
窗外，晨风吹动梨树枝叶，沙沙作响。梅子溪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林劲羽浑身是血地将她从匈奴包围中救出，斗篷里却藏着一枝完好无损的野梅。那时她还不明白，为何有人能在生死关头还惦记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现在她懂了。
有些温柔，与强悍并不矛盾；有些牵挂，比生死更重要。
“林劲羽。”她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
林劲羽挑眉：“谢什么？”
梅子溪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向他和念安。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因为他们都懂。
长相守，共白头。
......
玉门关的落日依旧如血。
梅子溪勒住马缰，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三年了，自从那场改变一切的战役后，她再未踏足这片土地。风卷着细沙掠过脸颊，带着熟悉的粗粝感。
“娘亲！”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爹爹说前面就是丰达谷城！”
梅子溪回头，看见林劲羽的马背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五岁的念安裹在红色斗篷里，像个喜庆的小灯笼，正兴奋地朝她挥手。林劲羽一手控缰，一手护着女儿，素来冷峻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
“慢些。”梅子溪策马靠近，“念安，抓紧爹爹。”
“我抓紧啦！”念安炫耀般地举起小手，紧紧攥着林劲羽的衣带，“爹爹说这里有大灰狼，念安不怕！”
林劲羽挑眉看向梅子溪，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梅子溪无奈摇头——这家伙，又在吓唬孩子。
“没有大灰狼。”她柔声安慰女儿，“但是有骆驼和野马，念安想不想看？”
“想！”
随着念安的欢呼声，一家三口缓缓向玉门关行去。这是他们第一次带着孩子故地重游。林劲羽受命巡查边防，特意绕道丰达谷城，说是要让念安看看爹娘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城门口，守将早已率众列队相迎。看到林劲羽怀中的小女娃，严肃的军汉们纷纷露出慈爱的笑容。
“大都护，夫人，一路辛苦。”守将抱拳行礼，眼睛却忍不住往念安身上瞟，“这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