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重新稳定，观众席上的议论声还未散去。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闯王入京仿佛仍在眼前，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战火与绝望交织的气息。
“刚才那一幕……”李毅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是我们对明朝最后时刻的回溯。”
张宇迅速调出一幅巨大的时间轴投影，横贯整个直播间，从元末红巾军起义，到朱元璋开国、永乐盛世、万历怠政，再到李自成攻破北京、清军入关——一条条红线交错，标注着政治腐败、财政崩坏、军事溃败的关键节点。
“我们已经看到，一个强盛的帝国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灭亡的。”李毅站在时间轴前，目光扫过各朝代的老祖宗们，“而今天，我们要做的不是复述历史，而是总结教训。”
赵高坐在后排，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后人总喜欢指指点点，可真到了那个位置，未必做得更好。”
“赵大人说得没错。”李毅没有反驳，“但正因为我们在后世看得更清楚，才更有资格分析他们为何失败。”
他抬手指向时间轴上“宦官专权”几个大字：“从英宗开始，太监逐渐掌控东厂、西厂，甚至能决定官员生死。魏忠贤时期，更是权倾朝野，连皇帝都被架空。”
“这不是一天形成的。”张宇补充道，“而是制度漏洞长期积累的结果。权力不受监督，就必然滋生腐败。”
一位身穿明代官服的小吏站起身来，神情复杂：“我曾在户部任职，虽未亲眼见过魏忠贤，但听闻当年有人因一句批评就被抄家灭族。”
“这就是恐怖统治的代价。”李毅点头，“它短期内可以压制异见，但最终只会让整个系统失去自我修复的能力。”
“你们说这些，是不是想让我们回去之后改弦更张？”一名唐朝文臣皱眉问道。
“不是劝你们改革。”李毅语气坚定，“而是希望你们明白，一个王朝的兴衰，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它是无数人的选择叠加而成的结果。”
汉武帝刘彻微微颔首：“朕治国有法，也知需明察百官。但若制度本身出了问题，再贤明的君主也难独力支撑。”
“正是如此。”李毅继续道，“明朝中后期的问题，不仅仅是皇帝昏庸、大臣无能，而是整个国家机器已经锈迹斑斑，运转困难。”
他指向时间轴末端：“崇祯帝勤政不亚于历代帝王，但他面对的是一个积重难返的局面。财政枯竭、边防吃紧、民变四起，任何一项都足以压垮一个政权，更何况是三者同时爆发。”
“所以，他的努力只是徒劳？”有人低声问。
“不是徒劳，而是方向错了。”张宇插话，“他试图用旧制度解决新问题，结果越努力，系统崩溃得越快。”
“这就像一场慢性病。”李毅接过话题，“早期症状轻微，没人重视；等病情恶化，已经来不及了。”
赵高冷笑：“照你这么说，王朝的灭亡都是注定的？”
“不是注定。”李毅眼神锐利，“而是有规律可循。只要及时调整治理方式，顺应时代变化，就没有不可救药的王朝。”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元亡于民族压迫与财政崩溃，明亡于制度僵化与社会失衡。这两个朝代的教训告诉我们——闭目塞听、固守陈规，终将被历史淘汰。”
“那清朝呢？”又有人问。
“清朝前期继承了明朝的许多制度，但也做了不少调整。”李毅指着时间轴后半段，“比如康熙、乾隆时期的休养生息政策，确实带来了‘康乾盛世’。但到了晚清，闭关锁国、拒绝变革，最终导致列强入侵、主权丧失。”
“所以……”那位唐臣若有所思，“即便一时强大，也不能一成不变。”
“没错。”张宇点头，“历史不是静止的，它在不断前进。谁跟不上节奏，谁就会被淘汰。”
现场一片沉默。观众席上，有人低头沉思，有人面露忧色，还有人悄悄交换着眼神，似乎在考虑回去之后该做些什么。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心里不服。”李毅忽然转向赵高，“你觉得权力就是一切，觉得只要控制住百姓，就能维持统治。但现实是，人心一旦背离，再多的军队也挡不住风暴。”
赵高没有回应，只是紧紧攥住了袖中的双手。
“明朝灭亡，不只是一个皇室的终结。”李毅的声音越发沉重，“它是整个旧时代的谢幕。从此以后，世界变了，华夏也不得不跟着变。”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今天我们回顾这段历史，不是为了批判谁，而是为了让你们知道，一个国家的兴衰，从来都不是某个皇帝或大臣的个人责任。它是所有人的共同命运。”
“所以……”张宇轻轻一笑，“我们不能只看表面的繁华，更要警惕隐藏的危机。”
就在众人沉浸其中时，一道身影突然从观众席中站起。
“你说的这些……会不会太迟了？”那人声音沙哑，眼神中透着深深的疲惫，“如果我们回去之后，发现一切都无法改变，又该怎么办？”
李毅注视着他，缓缓开口：“那就从最小的地方做起。”
那人愣了一下。
“哪怕只是写一封信、提一个建议、影响一个人。”李毅目光坚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那人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坐下。
张宇轻敲操作台，全息投影缓缓升起，一座座宫殿、城墙、市井街巷依次浮现。
“这是明朝的城市布局，这是当时的农业技术，这是他们的医学成就……”他一边讲解，一边展示，“他们在很多方面其实并不落后，只是缺乏适应变化的机制。”
“所以，真正的敌人不是流民，也不是外敌。”李毅总结道，“而是僵化的体制和拒绝改变的心态。”
赵高终于开口：“你们这些后人，说得倒是轻松。”
“我们不是轻松。”李毅看着他，“我们只是比你们多看了一步。”
赵高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直播间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观众们似乎都在思考，自己所处的时代，是否也有类似的隐患。
“好了。”张宇打破沉默，“接下来我们将进入新的阶段，回顾近代华夏的剧变。那些故事，或许会更加残酷，但它们同样值得铭记。”
李毅转身面向镜头：“历史不会重复细节，但总会押着相似的韵脚。”
他停顿片刻，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
“问题是，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