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尚未完全暗下，张宇的键盘声已急促响起。
“那个Ip还在动。”他低声说，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敲击，“它绕过了两道防火墙。”
李毅站在屏幕前，目光紧锁着那串不断跳动的数据流。刚刚结束唐三彩的展示，直播间里弹幕仍在刷屏，可现在没人笑得出来。汉武帝刘彻已经离开座位，赵高却仍站在角落，眼神阴冷。
“他们想藏什么？”李毅喃喃自语。
张宇摇头：“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单纯的历史资料泄露问题。”
直播信号突然一阵轻微波动，画面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观众们没察觉异常，但李毅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有人试图篡改数据库中的某个条目——关于唐代军事制度的原始文献记录。
“调出权限日志。”他说。
张宇迅速翻查后台访问记录，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Ip……是从秦朝那边连过来的。”
“赵高。”李毅声音沉了下来。
赵高站在一旁，嘴角微扬，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发现。
“你们以为历史只是供人观赏的陶器吗？”他缓缓开口，“真正的历史，在于掌控。”
李毅没有回应，而是转身走向主控台，按下切换键。
画面一转，烽烟骤起。
黄沙漫天，战鼓隆隆。镜头从高空俯瞰，一座庞大的军营伫立在边塞之地，旌旗猎猎，士卒列阵如林。
弹幕瞬间炸裂：
【这画风怎么突然变了？】
【主播你是不是切错频道了？】
【刚看完陶器，怎么突然就打仗了？】
李毅的声音在直播中响起：“接下来，我们将聚焦唐朝的军事变革——府兵制。”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大唐强盛的根基之一，也是华夏古代军事史上一次极为重要的制度创新。”
张宇调整画面角度，将镜头对准一支正在操练的军队。士兵身披铠甲，手持长矛，步伐整齐划一，杀声震天。
“这不是普通军队。”李毅解释，“这是府兵。”
“府兵？”有观众提问。
“是的。”李毅点头，“他们是职业军人，平时务农，战时从军。国家不养兵，兵由民出，既节省财政开支，又保障战斗力。”
画面中，一位将领策马奔腾，手中长枪破空而出，直指远方敌军模拟阵地。
“他们接受严格的训练，每十人为一伙，五十人为一队，百人为一旅。”李毅一边解说，一边调出一份唐代军制图谱，“这种组织架构高度灵活，适应不同战场需求。”
张宇插入一段模拟动画，演示府兵如何在短时间内完成集结、布阵与出击。
“这有点像现代的预备役。”他说，“但比我们早了一千多年。”
弹幕刷过：
【卧槽，唐朝就有预备役了？】
【这制度牛逼啊！】
【建议推广给当代各国参考】
李毅没有理会弹幕，而是将镜头转向另一处场景：一片广袤的田地，数十名士兵正挥汗劳作，耕种庄稼。
“这就是‘寓兵于农’。”他说，“府兵平时务农，战时为兵。国家无需供养大量常备军，又能随时调动兵力。”
有老祖宗提出疑问：“若遇战事频繁，岂非兵疲马乏？”
李毅点头：“这正是府兵制的一大隐患。长期征战会加重士兵负担，导致兵源枯竭。”
他调出一张地图，标注着唐朝各府兵驻地和战争频发区域。
“随着对外扩张加剧，府兵负担日益沉重。”他说，“最终，这一制度也难以维持。”
画面切换至一场边境战役的复原场景。府兵冲锋陷阵，弓箭齐发，敌军节节败退。
“但他们确实曾横扫四方。”李毅语气坚定，“府兵制支撑起了大唐最辉煌的军事时代。”
弹幕刷过：
【这才是真正的国威！】
【大唐雄起！】
【主播你们是不是偷偷请了特技演员？】
李毅微微一笑：“这不是演出来的，是真实存在的历史。”
他调出一份唐代军功统计表，显示府兵在多次重大战役中发挥的关键作用。
“从突厥到吐蕃，从高句丽到南诏，府兵的身影遍布帝国疆域。”他说，“他们不仅是战士，更是守护者。”
画面中，一名年轻士兵跪在祭坛前，双手捧着一封家书，眼中含泪。
“他们也有家人。”李毅轻声说，“也有牵挂。”
张宇插入一段语音记录，是唐代府兵留下的战地日记：“今日大雪，行军三十里，粮草不足，然军令如山。愿家中妻儿无恙，待凯旋归来，再续团圆。”
弹幕沉默了几秒，随后刷出：
【破防了】
【这才是真正的铁血柔情】
【大唐的兵，值得敬一杯】
李毅将镜头拉远，展现整个军营的壮阔景象。
“府兵制的强大，不仅在于它的制度设计。”他说，“更在于这些人的信念与牺牲。”
忽然，画面出现一道干扰波纹。
“又是那个Ip！”张宇猛地抬头。
李毅迅速封锁访问路径，同时调出监控数据。
“他们在尝试删除一段关于府兵衰落的记录。”他说，“看来，他们不想让后人看到这段历史。”
赵高的冷笑声再次响起：“有些真相，不该被揭开。”
李毅盯着他，眼神平静却锋利：“可历史本就该被看见。”
他按下播放键，画面一闪，进入下一幕。
一群衣衫褴褛的士兵倒在战场上，远处是焚烧殆尽的村庄。天空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这是府兵制晚期的真实写照。”李毅说，“均田制崩溃，土地兼并严重，府兵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制度也随之瓦解。”
他调出一组对比图，显示出初唐与晚唐时期府兵数量的巨大变化。
“从巅峰时期的六十万，到最后不足五万。”他说，“一个曾经无敌的制度，终究没能逃脱时代的洪流。”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柄断裂的长枪上，锈迹斑斑，倒插在泥土之中。
弹幕刷过：
【心酸】
【盛极而衰，千古同理】
【主播你们太狠了，前面燃爆，后面直接破防】
张宇忽然皱眉：“那个Ip……消失了。”
李毅看向屏幕，数据包果然不再活动。
“他们放弃了？”张宇问。
“不。”李毅摇头，“他们在等下一个机会。”
他转身，面对镜头，语气低沉却坚定：“府兵制虽然终结，但它塑造了一个时代。我们要记住的，不只是它的辉煌，还有它为何走向衰落。”
画面缓缓淡出，最后一帧停留在那柄断枪上。
直播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直到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打破寂静。
张宇猛然回头——
控制台的一角，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刻着秦篆的小铜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