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基地各项事务逐渐步入正轨,后勤部的工作也变得愈发繁忙。
江秀秀不可能将孩子独自留在家中,尤其是在曲靖也经常需要外出或加班的情况下。
于是,像不少基地中高层干部的家属一样,她开始带着孩子去后勤部上班。
后勤部的新搬的办公室条件相对较好,位于一栋经过加固修缮的三层建筑内。
江秀秀所在的物资核算科,房间里摆着几张旧办公桌,同事不多,加上她也只有四五个人,清一色都是女性,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基地现任中高层管理人员的妻子。
带着孩子来上班的,也不止她一个。
坐在江秀秀对面的是防卫部一位副队长的妻子,姓李,大家都叫她李姐。
她儿子比曲靖家的孩子大上一岁多,正是调皮好动、猫狗都嫌的年纪,经常在办公室里跑来跑去,或者趴在窗台上看外面巡逻的士兵。
靠窗位置的是农业组一位技术骨干的妻子,姓周,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孩子饿了或者尿了,她便走到角落用布帘隔开的小空间里喂奶或换尿布。
还有一位是之前医疗队林医生的助手,丈夫在工程部也是个小组长,孩子已经五六岁,算是大孩子了,比较安静,常常自己拿根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最初,江秀秀还有些拘谨和担忧,怕孩子哭闹影响别人,也怕自己初来乍到融入不进去。
但很快她就发现,在这个特殊的妈妈办公室里,存在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同病相怜的氛围。
“秀秀,把你家小子放下来,跟哥哥一起玩会儿。”李姐爽朗地招呼着,把自己儿子玩的几个用木块和瓶盖做成的简陋玩具推过来一些。
“没事,孩子哭两声正常,谁家孩子不哭?”那位哺乳的妈妈也温和地宽慰她。
就连那个安静画画的大孩子,有时也会好奇地过来看看更小的宝宝。
工作的间隙,话题自然也围绕着孩子和生活。
“这天越来越冷了,得赶紧把冬衣备出来。”
“可不是,去年那点棉花根本不够用,今年不知道能不能多分点配额。”
“我家那个,昨天不知从哪摸了块脏兮兮的糖回来给孩子,可把我气坏了,也不怕吃出毛病!”
“唉,男人都这样,粗心。还是得我们自己多上心。”
江秀秀大多时候是听着,偶尔插一两句。
她谨慎地把握着分寸,既不显得过于冷淡,也绝不炫耀自家的任何情况。
当有人抱怨食物短缺时,她会跟着叹口气,当有人说起给孩子弄到点什么稀罕玩意时,她会露出恰到好处的羡慕。
她午休织毛衣的举动,自然也引起了同事们的注意。
“哟,秀秀,这毛线颜色真不错,哪来的?”李姐眼尖,摸着那团驼色毛线问道。
“之前用攒的一点东西跟人换的,”江秀秀含糊地解释,“想着给孩子织件厚的。”
“真能干。”另一位同事赞叹,“现在这东西可难找了。”
在这种环境下带孩子工作,虽然难免分心,但也让江秀秀获得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从同事们的闲聊中,能拼凑出基地各部门运作的一些细节、高层之间微妙的关系、以及一些非正式渠道流传的物资信息,这些看似家长里短的闲谈,往往蕴含着宝贵的情报价值。
更重要的是,这种同事+母亲的双重身份,让她更好地融入了基地这个小小的管理层家属圈,这是一种无形的身份认同和人脉积累。
她知道,维系好这些关系,对曲靖的工作,对他们家庭的长远安稳,都有着潜移默化的益处。
孩子在地上玩玩具,偶尔和稍大点的孩子有些简单的互动,充满童真的声音和母亲们压低嗓音的交谈、打算盘的噼啪声、以及纸张翻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在末世中略显奇异却又充满生命力的画面。
在这里,她们不仅是工作者,更是努力在废墟之上,为下一代撑起一片小小天空的母亲。
月末,基地首次尝试恢复的工资制度开始兑现。
所谓的工资,并非末世前的货币,而是直接打入个人身份卡的贡献积分。
曲靖作为技术副总监,江秀秀作为后勤部正式职员,两人这个月的积分收入相当可观,远超普通居民依靠基础劳动所得的配额。
这笔活钱的到来,意味着他们可以在官方供应处,越过基础配给,兑换一些更需要、或者说更能提升生活品质的物资。
晚上,两人在孩子睡熟后,头碰头地凑在油灯下,研究着供应处最新发布的、密密麻麻的兑换清单。
清单上的物品比冬天时丰富了不少,显然上次外出搜寻队的收获和秋收的成果正在逐步注入基地的流通体系。
“粮食我们不需要动用积分,”江秀秀指尖划过清单上标注的米面粮油项,“我们的储备足够。”
曲靖点头,目光落在其他栏目上:“重点看看这些:工具、能源、医疗、还有……改善型的。”
两人仔细盘算着。
曲靖看中了一套更加齐全的维修工具组合,包含了一些他空间里也没有的稀有型号,这对于他后续的技术研究和设备维护至关重要,价格不菲,但他毫不犹豫地划入了兑换列表。
兑换了几块大容量的高性能电池和几升高品质的润滑油,这些都是维持设备和工具良好状态的消耗品。
虽然他们私藏了不少药品,但明面上的储备也需要补充,他们用积分兑换了一盒广谱抗生素、几卷无菌纱布和一瓶医用酒精。这些是合理且必要的家庭常备药,不会引人怀疑。
这里的物品琳琅满目,有些是搜寻队带回来的非必要战利品,有些是基地内部的小作坊产品。
江秀秀看中了一小罐蜂蜜,大约二斤装。
这在末世是极其稀有的滋补品,可以给孩子兑水喝,或者偶尔用来调味,价格昂贵,几乎抵得上普通人半个月的积分,但她还是咬牙兑换了。
她还发现了几块香皂,不是基地自产的那种粗糙、去污力强但伤皮肤的土皂,而是带着淡淡花香、包装完好的旧世界存货,她兑换了两块。
曲靖则注意到了一种改良的、燃烧更充分且烟雾更少的无烟煤饼,由基地实验室利用上次他带回来的煤炭样本尝试制作,他兑换了一小批,准备试试效果,如果好,未来可以成为明面上更合理的燃料来源。
他甚至奢侈地兑换了一小包茶叶,不多,只有二两,却是他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供应处凭积分兑换了这些物资。当提着装满东西的篮子回到家,一一清点时,一种久违的、类似于“购物”带来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蜂蜜闻着真香。”江秀秀小心地打开罐子,深吸一口气。
“这工具不错,正好缺这个尺寸的套筒。”曲靖摆弄着新到手的工具,爱不释手。
孩子好奇地抓起一块香皂,放在鼻子下闻,被那陌生的香气逗得咯咯笑。
这些用劳动和职位换来的积分所兑换的物资,与空间里那些不能见光的庞大储备意义完全不同。
它们代表着他们正通过合法的、融入集体体系的方式,光明正大地改善着生活,巩固着地位,获取着资源。
将新兑换的物资分门别类地放好,工具收进曲靖的工具箱,药品放入家庭药箱,蜂蜜和香皂放在厨房显眼的位置,无烟煤饼摞在柴火旁……这个家,因为这些新增的、带着工资荣誉感的物品,而显得更加充实和富有生机。
“看来,这工资以后得好好规划着用。”江秀秀看着空了不少的积分账户,开始精打细算。
“嗯,”曲靖表示同意,“积分要用在刀刃上,兑换那些我们无法自己生产、或者大量储备会引人怀疑的东西。”
这一次兑换,不仅补充了明面上的必需品,更是一次对基地内部流通体系的熟悉和利用,他们正在学习,如何在这个新生的、粗糙的秩序下,更好地经营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