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晨光带着点凉丝丝的水汽，透过教室的窗户，落在陆泽摊开的数学课本上。林微坐在他身边，手里握着笔，眼神却没落在笔记本上，总忍不住往他的小臂瞟——昨天涂的碘伏已经泛白，边缘还沾着点细小的棉絮，看起来像是夜里不小心蹭到了被子。
她的指尖捏着笔杆，微微发紧。其实她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总想着陆泽的擦伤——昨天他赶跑混混时，动作那么急，肯定是那时候蹭到胡同口的砖墙了。可他偏偏要撒谎说是打球摔的，明明一点都不喜欢打球，连篮球都没摸过几次。
“看什么呢？一道题都没写。”陆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他转着笔，眼角的余光扫到林微盯着自己胳膊的样子，耳尖悄悄热了热，赶紧把小臂往袖子里缩了缩，“不就是个小擦伤吗？有什么好看的。”
“我担心它发炎。”林微的声音有点小，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校服袖子，“昨天涂的药好像蹭掉了，课间我再给你涂一次吧？我带了新的棉签和碘伏。”
“不用这么麻烦。”陆泽别过头，假装看黑板上的函数公式，语气硬邦邦的，“这点小伤，过两天自己就好了，涂不涂药都一样。”
“不行！”林微的声音突然变坚定了，她看着陆泽的侧脸，眼神里满是认真，“姑姑说过，擦伤不涂药会感染的，到时候留疤就不好看了。”
陆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其实不怕留疤，也不怕疼，只是不想让林微总为这点小事操心——昨天那两个混混让她受了惊吓，他已经够自责了，哪还能让她再为自己的伤惦记。可看着林微亮晶晶的眼睛，像小鹿似的满是担心，他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只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林微立刻笑了，嘴角的梨涡浅浅露出来，像颗刚剥壳的奶糖。她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里面装着新拆封的棉签和一小瓶碘伏，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生怕碰倒了。
上午的数学课过得格外慢。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复杂的导数题，陆泽偶尔会低头在草稿纸上写几笔，更多时候却在偷偷看林微——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笔记上，眉头偶尔会皱一下，大概是没听懂，可手里的笔却没停，一笔一划地记着老师说的每一个步骤。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色，他忍不住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坐在她身边，就算每天听枯燥的数学课，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陆泽，这道题你听懂了吗？”下课铃刚响，林微就凑了过来，指着笔记本上的一道题，眼神里满是疑惑，“老师说的辅助线，我还是没明白为什么要那么画。”
陆泽的思绪被拉回来，他低头看了眼她的笔记本，字迹工整，连老师随口提的例题都记了下来，只是在辅助线的位置画了个小小的问号。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快速画了个图，用虚线标出辅助线，声音放得很轻：“你看，这里要构造全等三角形，辅助线这么画，就能把已知条件串起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林微恍然大悟，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抬头看着陆泽，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陆泽，你好厉害啊，我想了半天都没明白。”
被她这么直白地夸奖，陆泽的耳尖瞬间红了。他赶紧把笔扔回笔袋，假装咳嗽了一声：“这有什么厉害的，随便想想就会了。你要是再笨点，我可就不教你了。”
“我才不笨！”林微不服气地撅了撅嘴，却还是把草稿纸小心地夹进笔记本里，然后拿起桌角的碘伏和棉签，“好了，现在该给你换药了。”
陆泽没再拒绝，乖乖地把小臂伸了过来。他的校服袖子卷到了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擦伤的地方比昨天好了点，红肿已经退了，只是伤口边缘还泛着点红。林微拿出一根棉签，蘸了点碘伏，动作轻轻的，生怕碰疼他。
可她毕竟没怎么给人换过药，手有点抖，棉签上的碘伏蘸多了，一滴碘伏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滑，滴在了校服袖子上。“哎呀！”林微赶紧拿出纸巾，想帮他擦掉，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陆泽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碘伏的凉意混着她指尖的温度，一下子传到了心里，像电流似的，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他赶紧别过头，假装看窗外的梧桐树，喉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捏着课本的手指也攥紧了，指节泛白。
“疼……疼吗？”林微的声音有点慌，她赶紧收回手，看着他的反应，“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弄疼你了？”
“谁疼了？”陆泽的声音有点发紧，他强装镇定地把小臂往她那边递了递，“赶紧涂，磨磨蹭蹭的，一会儿上课了。”
林微没再说话，只是更小心地拿着棉签，轻轻擦过他的伤口。她的动作很轻，棉签蹭过皮肤的触感很软，陆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指尖偶尔会碰到自己的小臂，每碰一次，他的耳尖就更红一点，连呼吸都变得有点乱。
坐在前排的张强刚好转过来找陆泽借橡皮，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调侃：“哟，泽哥，你这待遇可以啊，林微还帮你涂药呢！你这胳膊到底是怎么弄的？昨天我找你打球你都没去，怎么会摔着？”
陆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瞪了张强一眼：“管你什么事？借不借橡皮？不借我走了。”
张强被他的气场吓了一跳，赶紧把橡皮扔给他：“借借借！你别这么凶啊，我就是问问。”说完，他还冲林微挤了挤眼睛，才赶紧转了回去。
林微看着陆泽紧绷的侧脸，心里大概明白了——他根本不是打球摔的，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真相，怕她担心。她低下头，继续给她涂药，声音轻轻的：“陆泽，你是不是怕我担心，才说自己是打球摔的？”
陆泽的身体顿了一下，他没想到林微会这么问。他张了张嘴，想继续撒谎，可看到她认真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含糊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那点小事，没必要让你担心。”
“怎么是小事呢？”林微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认真，“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当然要担心。以后别再撒谎了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的。”
陆泽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暖黄色的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层碎金。他的心跳突然变得特别快，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他赶紧别过头，假装看黑板，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知道了，啰嗦。赶紧涂完，要上课了。”
林微笑了笑，没再追问。她知道，陆泽虽然嘴硬，心里却很在意她，不然也不会为了不让她担心而撒谎。她加快速度，把最后一点碘伏涂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棉签轻轻擦去多余的药水，小声说：“好了，这几天别碰水，也别做剧烈运动，不然伤口会裂开的。”
“嗯。”陆泽把小臂收回来，小心翼翼地把袖子放下来，生怕碰掉刚涂的药。他看着桌角那个小小的透明袋子，里面的棉签和碘伏被林微摆放得整整齐齐，心里突然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教室。林微赶紧把碘伏和棉签收进书包里，拿出语文课本。陆泽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正认真地跟着老师的节奏翻书，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从笔袋里拿出一支新的笔，悄悄放在林微的桌角——是她昨天说想要的黑色中性笔，他早上特意绕路去文具店买的。
林微很快就发现了那支笔，她抬头看向陆泽，眼里满是惊喜：“这是给我的吗？”
“谁给你了？”陆泽别过头，假装看课本，语气硬邦邦的，“昨天听你说笔没水了，刚好我多买了一支，放着也是放着，给你用吧。”
“谢谢你！”林微的眼睛亮了，赶紧把笔放进笔袋里，像珍藏什么宝贝似的。
陆泽没再说话，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他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风一吹，就有几片叶子落下来，像蝴蝶似的。他想，要是能一直这样，每天和林微一起上课，一起放学，就算要听枯燥的课，要应付老师的提问，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下午的体育课，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陆泽本来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看漫画，可林微却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你不能去操场，你的伤口不能做剧烈运动，我们去树荫下坐着吧。”
“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陆泽想挣开她的手，可她握得很紧，他只好顺着她的力道，跟着她往树荫下走。
两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微从书包里拿出画本，开始画远处的篮球场，陆泽则坐在她身边，拿出漫画书，却没怎么看，眼睛总忍不住往她的画本上瞟——她画得很认真，眉头微微皱着，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很快就勾勒出篮球场的轮廓，连篮球架上的篮网都画得很细致。
“你画得真好看。”陆泽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点真心的夸赞。
林微抬起头，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你喜欢的话，我画完送给你啊。”
“谁要你的画。”陆泽别过头，耳尖又红了，可手里的漫画书却悄悄合了起来，“画得一般般，也就那样。”
林微笑着没反驳，继续低头画画。陆泽坐在她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墨水味，听着笔尖划过画纸的“沙沙”声，心里突然变得特别平静。他想，要是时间能一直停在这一刻，好像也不错。
放学的时候，陆泽陪着林微往巷子里走。林微还在叮嘱他别碰水，别做剧烈运动，陆泽虽然嘴上说着“知道了，啰嗦”，却放慢了脚步，耐心地听着。走到巷口的分叉处时，林微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一颗草莓味的奶糖，递给陆泽：“这个给你，吃了甜的，伤口会好得更快哦。”
“谁要吃这个。”陆泽接过奶糖，却没立刻吃，而是放进了口袋里，“甜腻腻的，难吃死了。”
林微笑着没说话，转身往姑姑家走。陆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奶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草莓的甜意瞬间在嘴里散开，像林微的笑，像她涂药时温柔的动作，甜得他心里都软了。
他摸了摸小臂上的伤口，虽然还有点疼，可心里却满是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