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鼎山感觉右侧脸颊忽然一热,仿佛被泼了一杯温水。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去,指尖触到一片粘稠和腥甜。
是血!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蜿蜒流淌下来。
霎时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身体僵硬得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中枪了?!我中枪了?!
还没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咻——!”
又是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几乎是贴着他的左耳掠过!
随即,他的左脸也传来一模一样的温热触感,更多的鲜血涌出,将他半张脸都染得猩红。
这两枪,精准、冷酷,如同死神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留下了灼热而耻辱的印记,却没有立刻取走他的性命。这是一种极致的威慑,更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赵大!赵二!你他娘的干什么呢?!开枪啊!给老子打死他们!!” 正带人试图向前压进、寻找苍狼的赵蟒,听到那象征着他胆气和依仗的冲锋枪声骤然停歇,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扭头朝着赵大赵二的方向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然而,面对他的咆哮,赵大和赵二所在的位置,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也没有再次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赵蟒惊恐地望去,只见那两名如同铁塔般的死士,依旧保持着持枪瞄准的姿势,但双眼却瞪得如同铜铃,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迅速涣散的死气。
下一秒——
“噗通!”
“噗通!”
两声沉重的倒地声接连响起。
赵大、赵二,这两名赵家最后的屏障,赵鼎山最信赖的死士,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直挺挺地向前栽倒,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他们的眉心处,各自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正汩汩地向外流淌着红白之物。
精准爆头!
一击毙命!
在距离战场约五百米外的一处高地上,林寒渊缓缓放下架在车门上的手动步枪,枪口还缭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
他身旁,举着望远镜的山鹰咧开嘴,由衷地赞叹道:“头儿,风采不减当年啊!这距离,这风速,两枪毙命,牛逼!”
林寒渊面无表情地退出枪膛里尚存的最后一颗子弹,动作熟练而稳定,仿佛刚才那决定战局的两枪只是随手而为。他将步枪随手抛给山鹰,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得意:
“有些误差。太久不练,手生了。”
他说的误差,指的是那两枪本该擦着赵鼎山耳廓飞过,结果却蹭破了皮。在他自己看来,这已经是退步了。
“走吧,”林寒渊整理了一下衣领,目光投向远处那一片狼藉、已然失去所有气势的赵家车队,眼神冰冷,“该去会一会我们这位……穷途末路的赵大家主了。”
其实在赶来蜂腰谷的路上,当那急促的微冲枪声隔着老远传来时,林寒渊的心便猛地一沉。
计划启动前,他推演了各种可能,甚至预想了赵鼎山身边会有格斗高手或亡命之徒,却唯独漏算了对方竟能搞到并动用这种超越“规则”的自动火器!这突如其来的变数,瞬间将苍狼他们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加速!再快一点!”林寒渊对驾车的山鹰低吼,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急迫。他自己则一把抓过车上的高精度夜视望远镜,死死盯着前方依旧被山体遮挡的战场方向。
他看不到具体情形,但他在用自己千锤百炼的战场直觉去“感知”——感知枪声的密度、节奏,感知那空气中弥漫的、无形的杀机。这种对战场态势近乎本能的洞察力,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
正是这份超乎常人的感知,让他在视野刚刚捕捉到战场边缘轮廓的瞬间,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苍狼所处的绝境以及赵鼎山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反扑!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让山鹰停车,抄起那支唯一的手动步枪,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瞄准和射击,这也是为什么林寒渊能够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苍狼的性命,并彻底粉碎了赵鼎山最后的依仗。
重新坐回车上,朝着已成定局的战场驶去时,林寒渊向山鹰要来了一个还能用的手机,拨通了沈炽玫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仿佛对方一直守在旁边。
“寒渊!你没事吧?!”沈炽玫的声音第一时间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紧张,甚至忽略了一切寒暄。
“我没事。”林寒渊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这边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他安然无恙,沈炽玫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了些许:“一切顺利。赵家在江城的几个核心企业,尤其是那两家上市公司的大额流通股,已经被我找的人用低于市场价很多的价格吃下来了。赵顶峰那边急着变现,几乎是给钱就卖,根本没心思讨价还价。”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和佩服:“不过寒渊,有件事我现在都没想明白……你是怎么算准楚雄会放弃争夺这些优质资产,反而带着所有主力直扑赵家老宅的?这不符合他商人的本性啊。”
林寒渊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深入解释:“因为企业是死的,钱是活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好了,电话里不多说了,见面再细聊。”
“嗯,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沈炽玫柔声叮嘱。
挂断电话,林寒渊的目光投向车窗外,远处战场跳跃的火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有一句关键的话,他并没有对沈炽玫说出口:“如果要跑路,是成堆的现金容易带走,还是那些无法立刻变现的企业资产更容易带走呢?”
事实上,关于赵鼎山那个嫁入京城豪门的嫡女,沈炽玫早就提醒过他。正是基于这个信息,林寒渊才精准地预判到,一旦自己“失联”,不明就里、又深知京城豪门能量的楚雄,必然会方寸大乱,因为他真的害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然后引火烧身,烧到他。而那一时刻,唯一的选择就是放弃所有长远利益,以最快速度洗劫赵家老宅,攫取最容易携带的现金和硬通货,然后准备跑路。
“都是安逸得太久了啊……胆子小了。”林寒渊在心中轻轻一叹。长期的养尊处优,已经让这些所谓的豪门失去了在绝境中保持冷静和远见的魄力。
“吱嘎——”
车辆稳稳停下。
林寒渊推开车门,夜风裹挟着硝烟和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抬起眼,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失魂落魄、脸上血迹未干的身影上——正是赵鼎山。
几乎在同一时间,仿佛有所感应,赵鼎山也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充满了血丝、绝望与无尽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刚刚下车的林寒渊。
二人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也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