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俊心中正为自己的谋划得逞而暗自得意,面上却是一派光风霁月,仿佛刚才谈成的是一笔多么正经的大生意。他正准备趁热打铁,再巩固一下自己在未来财政官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包厢外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手下压低声音的禀报。
“盟主,‘锐金材料行’的刘管事又来了,说是……说是那批玄铁锭的尾款,今日若再不清算,他们就要按照契约,停止供应后续所有材料,并……并向商会提请仲裁了。”
李英俊脸上那春风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心里暗骂一声“晦气”。这“锐金材料行”是云川市一家颇有信誉的炼器材料供应商,之前“英俊盟”为了打造一批制式兵器,赊购了不少玄铁锭。这尾款已经拖了些时日,没想到对方今天直接堵上门来了。
若是平时,李英俊多半会耍赖皮,要么继续拖,要么想办法“说服”对方打折,甚至用点见不得光的手段。但此刻,未来财神爷就在旁边坐着,他刚刚才吹嘘完“宏图大业”和“坚实后盾”,转眼就被讨债的堵门,这脸打得未免太快了些。
他眼角余光瞥向南宫婉儿,果然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秀眉,那眼神里分明带着一丝探究和“果然如此”的了然。李英俊心里一咯噔,这刚建立的脆弱信任可别因为这破事给毁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硬着头皮出去“解决”,却见南宫婉儿优雅地放下茶杯,声音平静无波:“李盟主,既然我们已达成初步合作意向,这点小事,不如交由我来处理?也算是我提前熟悉一下‘盟内’事务。”
李英俊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他正愁如何体面解决呢,南宫婉儿主动请缨,既能展示能力,又能替他解围,何乐而不为?他立刻换上感激涕零的表情(至少有八分真):“哎呀!那真是有劳南宫小姐了!您请,您请!需要我怎么配合?”
南宫婉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襟,语气淡然:“李盟主只需在一旁,必要时……保持沉默即可。” 她特意在“沉默”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李英俊从善如流,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乖乖跟在南宫婉儿身后,活像个跟班小弟,心里却好奇得要命,这位商业天才大小姐,打算怎么处理这种泼皮无赖式的债务纠纷?
两人走出包厢,只见楼下大堂里,一位穿着锦袍、面色焦急的中年管事正被两个“英俊盟”的汉子不冷不热地拦着,正是“锐金材料行”的刘管事。刘管事一见李英俊出来,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刚要开口,却瞥见李英俊身前那位气度不凡、容颜绝美的女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南宫婉儿步履从容地走下楼梯,来到刘管事面前,并未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感,让原本焦躁的刘管事莫名地感到一阵压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位便是‘锐金材料行’的刘管事?”南宫婉儿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正……正是在下。”刘管事下意识地应道,心里嘀咕这女子是什么来头,气势如此不凡。
“我是南宫婉儿。”南宫婉儿直接报出了名号,没有多余的头衔,但仅仅“南宫”二字,在云川商界便已足够响亮。
刘管事瞳孔微缩,态度立刻恭敬了几分:“原来是南宫大小姐!失敬失敬!” 他心中更是惊疑,南宫家的大小姐,怎么会跟李英俊这群人搅和在一起?
“刘管事是为那批玄铁锭的尾款而来?”南宫婉儿切入正题,语气依旧平淡。
“正是!”刘管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诉苦,“南宫大小姐明鉴,我们‘锐金材料行’是小本经营,这批玄铁锭价值不菲,贵盟……李盟主他们已拖欠许久,我们东家已经发话,若今日再……”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南宫婉儿抬手轻轻打断。
“刘管事的难处,我理解。”南宫婉儿微微颔首,表示知晓,但话锋随即一转,“不过,贵行与我们‘英俊盟’的合作,似乎并不仅限于这一批玄铁锭吧?我记得,贵行上月通过外港三号码头转运的那一批‘火焰砂’,似乎……在关税申报上,与实物略有出入?”
刘管事脸色猛地一变,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火焰砂”是炼制火属性法器的关键材料,税率较高,他们确实在报关时动了点手脚,以普通矿砂的名义申报,节省了一大笔税金。这事做得隐秘,怎么会……
南宫婉儿仿佛没看到他的脸色,继续用那平稳的语调说道:“另外,贵行与城西‘黑虎帮’在城卫军巡逻路线和时间上的那点‘默契’,不知道若是让新任的城卫军执法队队长知晓,他会作何感想?”
刘管事的脸彻底白了,嘴唇都有些哆嗦。‘黑虎帮’是锐金材料行私下扶持,用来处理一些见不得光事务的打手,与城卫军内部某些人的利益输送更是绝不能摆上台面的秘密!这南宫婉儿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李英俊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心里直呼“好家伙”!他只知道这刘管事有点小把柄,但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没想到南宫婉儿三言两语,不仅点出了对方的命门,还一戳就是两个!这情报能力,这抓人痛处的精准,简直绝了!
南宫婉儿看着面如土色的刘管事,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生意往来,讲究的是诚信与长久。‘英俊盟’近期确实资金周转有些紧张,但这只是暂时的。刘管事今日若愿意行个方便,宽限几日,那么贵行在码头和城卫军那边的些许‘疏忽’,我们自然也会当做没看见。并且,我可以代表南宫家承诺,未来‘英俊盟’乃至南宫家在外港区的材料采购,会优先考虑与信誉良好、懂得互帮互助的伙伴合作。”
她顿了顿,给了刘管事一点消化的时间,才缓缓问道:“不知刘管事,意下如何?”
软硬兼施,威胁与利诱并举!既点明了“英俊盟”不好惹(至少掌握着你们的黑料),又画下了未来合作的大饼,还把南宫家的信誉隐隐绑了上去,增加了说服力。
刘管事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他擦着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南宫大小姐说的是,是在下目光短浅了!尾款的事……好说,好说!宽限几日完全没问题!我这就回去禀明东家,定然不会再来打扰!”
“如此,便有劳刘管事了。”南宫婉儿微微颔首,算是送客。
刘管事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茶馆,连多看李英俊一眼都不敢。
看着刘管事狼狈消失的背影,李英俊忍不住抚掌大笑,走到南宫婉儿身边,啧啧称奇:“高!实在是高!南宫小姐这番操作,真是让李某大开眼界!不费一兵一卒,不花半个灵石,三言两语就把这难缠的鬼给打发了,还让他感恩戴德!佩服,佩服!”
他这话倒是发自真心。他以往处理这种事,无非是威逼恐吓,虽然有效,但吃相难看,后患也多。哪像南宫婉儿这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不仅解决了问题,还顺手埋下了未来合作的种子,更是无形中拔高了她自己和“英俊盟”(至少在对方眼中)的地位。
南宫婉儿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李英俊一眼:“一点商业谈判的小技巧罢了。李盟主,看来你这‘英俊盟’的恶名,有时候也是可以利用的资源。”
李英俊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甚至带着点找到知音的兴奋:“妙啊!南宫小姐此言真是深得我心!恶名也是名嘛,用得好了,那就是金字招牌!看来我们以后的合作,一定会非常……有趣!”
他看着南宫婉儿那平静无波的侧脸,心中对这个未来财政官的评价,瞬间又拔高了一个层级。这女人,不仅精明,胆子大,手段更是灵活多变,完全不拘泥于形式。自己这次,怕是真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