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绒幕布,缓缓笼罩了喧嚣渐息的外港区。子时将至,万物俱寂,连平日里最活跃的野狗都蜷缩在角落,进入了梦乡。黑风帮总部所在的街区,更是陷入了一片沉静,只有巡逻帮众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压抑的哈欠声,显示着这里的守卫并未松懈。
帮主刘黑风心情烦躁地挥退了左右,独自回到了他那位于总部后院、最为坚固宽敞的主卧。连续两天的怒火攻心,加上对李英俊那防不胜防的“阴招”的隐隐担忧,让他精神有些疲惫。他褪去外袍,盘膝坐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床榻上,试图通过运转黑风心法,驱散杂念,凝神调息,尽快恢复精力,以应对可能到来的麻烦。
就在他气息刚刚沉入丹田,意识开始如同舟行静水般缓缓下沉,即将触及睡眠的边缘之际——
“哐啷啷啷——!!!”
一声极其突兀、尖锐、毫无预兆的破锣声,如同夜枭的凄厉啼叫,猛地撕裂了夜的宁静,狠狠砸向他的耳膜!
这声音并非一声即止,而是紧接着,“咻——啪!”一道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哨音响起,随即又是“呜哩哇啦——哐!”一阵仿佛集合了破锣、烂鼓、锈铁片摩擦的、毫无韵律可言、纯粹是为了制造噪音而存在的混合声响,如同疾风骤雨般从窗外汹涌而来!
这恐怖的“安魂神曲”极具穿透力,仿佛无视了物理距离和墙壁的阻隔,直接作用在人的神魂深处!刘黑风那点可怜的睡意瞬间被炸得灰飞烟灭,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收缩,一股暴戾之气直冲顶门!
“什么鬼东西?!!”他低吼一声,从床榻上弹射而起,动作快如猎豹,瞬间便已掠至窗边,猛地推开窗户,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声音来源的黑暗处。
几乎在同一时间,整个黑风帮总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瞬间炸开了锅!
“敌袭!是敌袭!!”
“快!抄家伙!!”
“声音从东边来的!”
无数被惊醒的帮众衣衫不整地冲出房间,有的甚至只穿着一条亵裤,手里胡乱挥舞着兵刃,惊恐又愤怒地四处张望,寻找那制造噪音的元凶。
然而,那声音的来源极其刁钻且飘忽不定。方才似乎还在东侧的屋顶,当几个脾气火爆、轻功较好的帮众怒吼着扑过去时,那噪音却诡异地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就在他们愣神之际,更加响亮、节奏更快的“哐啷咻啪呜哩哇啦”之声,却又从西侧、甚至是后院的某个角落轰然响起!
负责巡逻的帮众更是苦不堪言,他们明明看到远处屋顶有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但等他们追过去,却连个鬼影都抓不到,只有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魔音,紧紧缠绕着他们,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这噪音不仅分贝高,其音质和节奏更是堪称精神污染。时而如百爪挠心,急促而杂乱;时而如怨鬼夜哭,绵长而凄厉;中间还夹杂着仿佛指甲刮过琉璃的尖锐高频噪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气血翻腾,胸口烦闷欲呕,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更别提休息或修炼了。
刘黑风运起浑厚的灵力,试图在体外形成一层隔绝音波的护罩,但那魔音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属性,竟能穿透灵力的阻碍,如同无数根无形的细针,持续不断地扎刺着他的耳膜和识海!他越是凝神抵抗,那噪音在他感知中就越是清晰、越是放大,如同魔音灌耳,搅得他心烦意乱,刚刚平复下去的气血又开始隐隐躁动!
“混账!藏头露尾的鼠辈!给老子滚出来!!”刘黑风暴躁地在房间里踱步,如同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猛虎,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搞鬼之人揪出来碎尸万段!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对方既然敢如此挑衅,必然有所依仗,贸然出击很可能落入陷阱。
这一夜,对于黑风帮上下而言,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煎熬。从帮主刘黑风到最底层的喽啰,无一人能够安眠。总部区域内,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却弥漫着一股焦躁、愤怒、疲惫又无可奈何的绝望气氛。帮众们眼圈发黑,精神萎靡,有的甚至因为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和噪音折磨下,开始出现耳鸣、头痛的症状。
直到天边泛起第一抹熹微的晨光,驱散了浓厚的夜色,那如同噩梦般缠绕了他们一整夜的“安魂神曲”,才如同潮水般退去,戛然而止。世界恢复了寂静,但那死一般的寂静,反而更加凸显出刚才那场“听觉风暴”的恐怖。
黑风帮众人瘫坐在地上,或靠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空洞,仿佛刚从地狱爬回人间。他们那布满血丝的双眼、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脑海中依旧嗡嗡作响、仿佛还在回荡着魔音的后遗症,无一不在证明着昨夜那场李英俊精心策划的“音乐盛宴”,是何等的“效果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