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那带着几分无奈与僵硬的宣判声,如同解除了某种封印,让死寂的赛场瞬间炸开了锅。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几乎要冲破五行衍法台的隔音光幕。
支持者们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热欢呼,泪水与笑容交织:
“赢了!哥哥赢了!在正赛第一轮赢了妙音阁的仙子!”
“太不容易了!哥哥为了不伤及对手,强行收敛混沌天籁,自己肯定也受了内伤!”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风范!实力与仁德并存!”
“苏妙音应该跪下感谢哥哥的不杀之恩!”
而反对者的怒火则如同火山喷发,骂声、嘘声、怒吼声震耳欲聋:
“无耻败类!胜之不武!”
“毁人道基,还敢自称仁慈?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妙音阁绝不会放过他!”
“裁判是瞎了吗?没看到他还在用魔音折磨苏仙子?!”
擂台之上,李英俊对身后震天的喧嚣恍若未闻。他脸上那“悲悯”与“疲惫”之色尚未褪去,便快步走向依旧蜷缩在地、眼神空洞、身体不时因残留魔音侵蚀而微微抽搐的苏妙音。他俯下身,动作看似轻柔地想要去搀扶,同时口中还念念有词,声音通过神识放大,清晰地传开:
“苏仙子,坚持住!比赛已经结束,没事了,都过去了……我这就帮你稳住伤势……”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苏妙音手臂的瞬间——
“滚开!休得碰我师姐!”
一声带着哭腔的厉喝从擂台边缘传来!数道身着妙音阁服饰的身影,如同道道惊鸿,不顾守卫阻拦,强行冲上了擂台。为首的一名年轻女弟子,眼圈通红,脸上满是悲愤与仇恨,她一把推开李英俊“善意”伸出的手,如同护崽的母鸡般挡在苏妙音身前,怒视着李英俊,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其他几名妙音阁弟子则迅速而专业地检查苏妙音的伤势,当她们感知到那几乎支离破碎的琴心道基以及萦绕不散、持续阻碍恢复的微弱魔音残余时,一个个脸色剧变,看向李英俊的目光更是冰冷如刀。
“李!英!俊!”那名为首的女弟子,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毁我师姐道基,断她音律前程!此仇,我妙音阁记下了!他日必当……”
“这位师妹!”李英俊猛地打断她的话,脸上露出被误解的“痛心”与“委屈”,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现场的嘈杂,“你怎能如此血口喷人,颠倒黑白?!诸位道友有目共睹!方才若非我冒着功法反噬之险,强行收敛‘混沌天籁’威能,苏仙子此刻焉有命在?!我本好心欲助她稳定伤势,你却如此恶言相向,岂不令人心寒?!”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对着擂台疯狂拍摄的留影阵盘,语气变得沉痛而激昂:“我李英俊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苏仙子道基受损,我亦深感惋惜!但擂台比试,刀剑无眼,音律交锋,更是凶险异常!莫非只许她妙音阁的《裂魂调》取人性命,就不许我李英俊的‘混沌天籁’自保克敌?!这是何道理?!”
他这番避重就轻、倒打一耙的言论,顿时让那妙音阁女弟子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晕厥过去,指着李英俊“你……你……”了半天,却因极致的愤怒和口才差距,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够了!”一位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妙音阁女修沉声喝道,她强压着怒火,冷冷地瞥了李英俊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坨污秽之物,“是非曲直,天下自有公论!我们走!”
她不再与李英俊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指挥同门小心翼翼地抬起意识模糊、道基濒临崩溃的苏妙音,迅速离开了这个让她们倍感屈辱和悲伤的擂台。
李英俊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转过身,面对无数镜头,整理了一下并凌乱的衣袍,努力挺直了腰板,但那微微苍白的脸色和眼神中恰到好处的“疲惫”,却将他“消耗过大”、“忍辱负重”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他没有立刻离开擂台,而是站在原地,微微仰头,闭目调息了片刻(当然是装的),仿佛在平复体内那并不存在的“功法反噬”。这个动作,又为他赢得了一片支持者的心疼惊呼。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早已等候在擂台边的媒体记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一拥而上,无数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来。
“李道友!请问您对这场比赛的胜利有何感想?您真的如妙音阁所说,故意毁掉了苏仙子的道基吗?”
“您的‘混沌天籁’究竟是什么功法?为何能完全克制妙音阁的音律之道?”
“您刚才提到功法反噬,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李英俊抬手虚按,脸上挤出一个“疲惫”而“坦诚”的笑容。
“感想?”他轻轻吁了口气,“说实话,并无多少喜悦,唯有……沉重。至于毁人道基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我若真有此意,苏仙子此刻已是一具尸体,而非仅仅需要静养。我李英俊虽不才,但还不屑于做那等断人根基的恶毒之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混沌天籁’乃是我《混沌衍天经》中一门护道神通,并非为了克敌而生,更多的是为了……涤荡世间污浊,唤醒沉沦心灵。(他无视了记者们古怪的表情)只是其性至公至正,对于某些……嗯,过于偏执、带有强烈攻击性的音律,会产生较强的净化反应罢了。今日之局,实非我所愿。”
他巧妙地将自己的魔音攻势美化成了“净化反应”,将责任推给了苏妙音的“偏执”与“攻击性”。
“至于反噬……”他适时地咳嗽了两声,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强行收敛力量,确实对经脉造成了一些冲击,需要调息几日。不过,为了不酿成惨剧,这点代价,我甘之如饴。”
这番滴水不漏、又当又立的回应,通过灵网迅速传播开来。支持者们更加坚信哥哥的“善良”与“伟大”,而反对者们则气得几乎要原地爆炸,却一时找不到更有利的论点来驳斥这只狡猾的狐狸。
就在李英俊应付完媒体,准备离开擂台时,孙小空如同鬼魅般凑到他身边,低声快速禀报:“盟主,南宫部长刚传来消息,就在比赛结束后这片刻功夫,咱们旗下所有标注有‘清心’、‘安神’、‘抗干扰’功效的丹药、符箓,尤其是新推出的‘防魔音耳塞’(普通隔音材料制成)试用版,咨询量和订单量暴增三百倍!库存快撑不住了!”
李英俊脚下步伐不变,脸上那“疲惫”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早有预料的了然与满意。他微微颔首,神识传音回道:
“告诉婉儿,稳住。价格可以适当上浮一成,强调‘经过正赛实战检验’,‘有效抵御各类音波精神攻击’。另外,准备一份‘慰问品’,以我的名义,送往妙音阁在京驻地,就说是对苏仙子伤势的‘一点心意’,里面放几瓶咱们最好的……嗯,放几瓶‘特效静心丹’吧。”
孙小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心领神会的奸笑:“高!盟主实在是高!打了人家的脸,还要送上‘药膏’,这巴掌扇得……嘿嘿,属下这就去办!”
李英俊不再多言,在赵铁柱等人的护卫下,穿过混合着欢呼与骂声的人潮,缓缓离场。他的背影在众人眼中,依旧是那般“单薄”而“坚韧”,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误解独行。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正赛首秀的“噪音污染”,不仅仅是一场胜利,更是一次成功的威慑与商业预演。他成功地让所有人,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势力,都清楚地看到了“混沌之力”另一种形态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而由此引发的争议与恐惧,终将如同发酵的引子,为他后续的计划,积蓄更强大的力量。
星火不仅燎原,更已开始……灼痛那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