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岩洞内,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紧,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周婆子指尖那一小撮鬼手藤研磨出的紫色粉末,在篝火摇曳不定的光芒下,闪烁着妖异而危险的光泽,像是一滴浓缩的深渊。她枯瘦的手腕因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吹散了这致命的药粉,或是吸入那可能蕴含的、令人麻痹的细微气息。
她屏住几乎要停滞的呼吸,用一根削尖的细木签,蘸取了微不可察、几乎只是沾染了一点颜色的粉末量,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初生婴儿的皮肤,缓缓伸向阿竹背部伤口最边缘、一处肿胀发亮、颜色暗沉得近乎漆黑的地方。
洞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木签的尖端,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
木签轻轻点触在伤口边缘。
“呃啊——嗬——!”
一直如同沉睡死寂的阿竹,身体猛地像一张拉满的弓般绷紧、反张!脖颈上青筋暴起,喉咙里爆发出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后终于冲破束缚的、嘶哑而极度痛苦的嚎叫!
这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濒死野兽的最后哀鸣,充满了被活生生撕裂灵魂的痛楚,狠狠撞击着洞内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脏!
赵氏吓得捂住了嘴,眼泪瞬间涌出。柳氏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背过身去,不忍再看。铁蛋小脸煞白,身体抖得像筛糠。连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的李墩子,看到这景象也不禁动容,握紧了拳头。
只见那被药粉触及的伤口周围,原本暗红色的皮肉,如同被泼上了浓墨,瞬间转化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诡异反光的紫黑色!这紫黑色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沿着皮下的血管和筋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四周健康组织蔓延、侵蚀!
一条条血管凸起、扭曲,颜色变得如同污血般漆黑,在阿竹古铜色的皮肤下虬结蠕动,构成一幅恐怖无比的画面!
阿竹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又因极致的痛苦而疯狂震颤。
他无意识地挥舞着手臂,双腿乱蹬,仿佛正在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灼烧,被万千毒虫啃噬骨髓!
“阿竹!我的孙儿啊!”周婆子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老泪纵横,几乎要扑上去用手将那似乎正在吞噬孙儿生命的鬼手藤药粉揩掉!
她行医采药大半辈子,见过无数凶险伤势,却从未见过如此酷烈、如此迅猛的毒性发作!这根本不是治疗,这简直是在引燃他最后的生命之火!
陈源的心也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之中,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难道……难道自己赌错了?
鬼手藤的剧毒与那伤口中源自拜影教诡异力量的“邪毒”并非相互克制,而是……两种不同的毁灭性能量在阿竹体内发生了最激烈的冲突,要将他这具残破的躯体作为战场,彻底焚毁?
就在这令人绝望、几乎要放弃的边缘,异变再次陡生!
阿竹伤口处那疯狂蔓延、势不可挡的紫黑色,在侵蚀到距离伤口中心约一寸左右的范围时,竟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而坚韧的墙壁,扩张的势头骤然一顿!
紧接着,那一片区域的紫黑色开始剧烈地翻滚、涌动,仿佛有两种力量在里面进行着殊死搏斗!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脓包破裂的声响。一股更加浓稠、颜色近乎墨黑、粘稠得如同油脂的污血,混合着些许黄绿色的、散发着强烈腐臭的脓液,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伤口深处强行挤压、逼涌出来!
这股污血与寻常的血液截然不同,它流淌缓慢,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尸体腐烂、阴湿泥土以及某种非人存在的腥臊气息,与鬼手藤本身那股甜腻中带着辛辣的植物毒性气味形成了鲜明而诡异的对比!
而随着这股明显带有“邪异”特性的污血不断排出,阿竹伤口周围那触目惊心的紫黑色,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却又坚定地消退!
就像是退潮一般,虽然留下了满目疮痍的痕迹——皮肉依旧肿胀,颜色依旧难看,但那种深入骨髓、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的暗沉、邪异、令人不安的感觉,却明显减弱了!
他身体的剧烈抽搐和痉挛,也如同被抽走了力量来源,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无意识的、细微的、如同触电后遗症的颤抖。
他喉咙里那令人心碎的嗬嗬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虽然依旧微弱,却明显顺畅、平稳了许多的呼吸声!胸口原本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也变得清晰可见!
“排……排出来了?!老天爷!真的排出来了!”周婆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鬼手藤的剧毒……是以毒攻毒!
用它那霸道无比的毒性,强行将那伤口里扎根的、诡异的‘邪毒’给逼出来了!”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用早已准备好的、在硫磺水中煮过的干净布条,小心翼翼、却又迅速地将那不断渗出的、散发着恶臭的漆黑污血擦拭干净。每擦掉一些,阿竹的呼吸似乎就变得更平稳一分,脸上那笼罩不散的、如同实质的死灰色,也仿佛随之淡化了一丝。
“有效!真的有效了!”赵氏也喜极而泣,连忙递上温热的、经过过滤的清水,帮周婆子清理布条,并小心地湿润阿竹干裂的嘴唇。
陈源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恐惧和绝望都吐出去,这才感觉到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冰冷的汗水彻底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刚才那短短几十息的时间,仿佛在炼狱的油锅里翻滚了几个来回,心神消耗巨大。
他看向几乎虚脱却眼神发亮的周婆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依旧沉稳:“继续!周婆,趁热打铁!但要更加小心,剂量宁可不足,不可过量!”
“老身明白!”周婆子重重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锐利。
有了这第一次惊险万分的成功经验,她心中有了底,操作起来也更加沉稳。她再次拿起木签,每次只蘸取比之前更加微少的、几乎只是肉眼勉强能分辨的鬼手藤粉末,分次、分区,极其谨慎地处理阿竹背上其他几处严重肿胀、颜色暗沉的伤口。
每一次药粉的触及,依然会引发阿竹身体的痛苦反应和漆黑污血的排出,过程依旧惊心动魄,让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但每一次之后,阿竹的总体状态,都以一种微弱却不可逆转的趋势,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他脸上的死灰色渐渐褪去,虽然依旧苍白得吓人,嘴唇也干裂无血色,但那种属于“尸体”的僵硬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重伤者的、脆弱的生机。
他的脉搏,在周婆子手指下,虽然依旧微弱,却跳得更加坚定,不再像之前那样若有若无,仿佛随时会断绝。
就在周婆子全力以赴与死神争夺阿竹性命的同时,陈源和李墩子也在争分夺秒地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武装自己,加固这摇摇欲坠的防线。
在洞穴一角,远离伤员和火堆的地方,李墩子忍着后背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按照陈源的指示,将新采集来的鬼灯菇小心地放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
他用另一块干净的石头,极其缓慢而用力地碾压、研磨。那妖艳的蘑菇在石头的挤压下,渗出一种紫色的、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泛着诡异荧光的粘稠汁液,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奇异气味,让人闻之头晕目眩。
“小心,墩子,手稳一点,千万别溅到身上,尤其是伤口!”陈源靠坐在不远处,紧盯着李墩子的动作,沉声提醒。他自己则负责用布条缠绕矛杆和箭杆,制作便于握持和防止手滑的握把。
李墩子咬着牙,点了点头,动作更加谨慎。他将研磨出的毒液用小木片刮取,然后小心翼翼地、均匀地涂抹在几支削尖硬木制成的短矛矛尖,以及那十几支仅存的、来自溃兵的箭矢的金属箭簇之上。
每一滴毒液都珍贵无比,也危险无比。有了之前的使用经验,他们操作起来虽然依旧心惊胆战,但少了几分最初的慌乱,多了一种冰冷的效率。这些武器,此刻真正成了沾之即死、绝无幸理的阎王帖,是他们在这绝境中赖以生存的最后獠牙。
“源哥,这些……够吗?”李墩子将最后一支毒箭检查完毕,轻轻放在一旁,抬起头,脸上混合着疲惫和担忧问道。他后背的伤口因为持续的弯腰和用力,又开始渗出殷红的血迹,将粗糙的包扎布条染红了一片。
陈源的目光扫过那几支泛着幽冷紫光的毒矛和寥寥十几支毒箭,又透过洞口的缝隙,望向外面的暮色山林,缓缓摇头:“不够,远远不够。但这已经是我们目前能拿出的全部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野人白天不敢强攻,并非退缩,更像是在忌惮我们的毒箭,或者在等待更好的时机。我怀疑……它们是在等天色彻底黑透,或者……在等更多的同类聚集。”
他的担忧很快就在现实中得到了印证。
洞外,山林那过分的、死寂般的宁静,仿佛一张拉满的弓,蕴含着令人窒息的张力。偶尔传来的几声遥远疫鬼的嘶吼,不但没有打破这寂静,反而更添几分山雨欲来的压抑。
天色,在众人紧张的准备中,不可逆转地暗淡下来。暮色如同巨大的、灰色的幔帐,从四面八方合拢,将山峦、树林和鹰巢所在的山崖逐渐吞噬。最后一点天光挣扎着消失在地平线之下,黑暗开始统治大地。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洞口缝隙处,瞪大眼睛警惕观察的铁蛋,突然发出了急促而充满惊恐的低呼,声音都变了调:“来了!它们……它们又来了!好多!比上次多得多!黑压压的一片!”
所有人的心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陈源猛地撑起身体,不顾右腿传来的撕裂般剧痛,几乎是拖着伤腿扑到洞口,将眼睛紧紧贴在冰冷的岩石缝隙上,向外望去。
暮色苍茫,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就在这昏暗中,山崖平台上,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大量灰黑色的身影!粗略看去,绝不止二三十个,恐怕有四十以上!
它们不再是之前那样散乱无章地围困,而是隐隐呈现出一种半包围的阵型,如同训练有素的猎手,缓慢、沉默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坚定,一步一步向着鹰巢洞口逼近!
这些野人手中的武器也变得更加多样化,除了粗木棍和石斧,陈源清晰地看到,至少有七八个野人手中握着明显是缴获自溃兵的、虽然锈迹斑斑却依旧闪着寒光的腰刀!更有甚者,还有一些野人手中举着点燃的、用油脂和破布缠绕制成的简陋火把!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它们覆盖着毛发的脸上,那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的眼睛,充满了更加残忍、更加嗜血、也更加……志在必得的光芒!
而在这些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野人之中,陈源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一个格外高大魁梧的身影!它比周围的野人足足高出一个头,身形壮硕得像一头人立而起的黑熊。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头上戴着的,赫然是一个与陈源怀中那个极其相似、但雕刻纹路更加繁复、透出的邪异气息也更加浓重的——黑色木面具!
那面具在火光的跳跃下,似哭似笑,空洞的眼眶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透出一种远超普通野人的、冰冷的威严和掌控力!
是头领!拜影教的低级祭司?还是这群野人部落中掌握了某种“知识”或“力量”的酋长?
陈源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如同坠入了无底深渊。他最担心的事情,以最坏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野人不仅没有因为之前的损失而放弃,反而集结了远超预料的力量,并且出现了更具智慧、更懂得组织和指挥的头领!它们这次前来,不再是试探性的骚扰,而是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彻底踏平鹰巢,将他们这些“祭品”或“威胁”连根拔起!
“准备迎敌!”陈源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容置疑的决绝,强行压下了洞内瞬间升腾起的恐慌,“所有人,各就各位!
李墩子,你守住左侧缝隙!赵婶,你箭法稍准,负责右侧!铁蛋,你跟在墩子旁边,递送武器,用石块砸!周婆,柳氏,你们照顾好阿竹和孩子,随时准备加固障碍!”
他快速而清晰地分配着任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记住!我们的武器有毒,见血封喉!但机会只有一次!箭矢有限,给我瞄准了再射!节约每一支!木矛也是最后的手段!”
李墩子重重嗯了一声,握紧了手中那支冰冷而致命的毒矛,将身体紧紧贴伏在障碍物后,仅剩的几支毒箭也分配到了他和还能勉强拉弓的赵氏手中(周婆子和柳氏需要照顾伤员,并负责在后面递送箭矢和照料)。铁蛋则咬紧牙关,将最后几块垒墙用的、棱角分明的石头抱在怀里,小脸上虽然依旧满是恐惧,却也多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狠厉,守在李墩子旁边。
陈源自己,则背靠着冰冷的洞壁,坐在障碍物内侧最中央的位置,那柄淬了鬼灯菇剧毒的腰刀,被他横放在双膝之上,冰冷的刀身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刺骨的寒意。他的右腿依旧如同沉重的顽石,无法移动分毫,剧痛一阵阵袭来,但他将身体调整到一个既能相对减轻痛苦,又能在关键时刻暴起发力姿势。他,将是这鹰巢最后、也是最绝望的一道防线。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火的匕首,穿透缝隙,冰冷地注视着那在火光映照下、如同从地狱涌出的死亡阴影。
野人的队伍在距离洞口大约三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戴着邪异木面具的头领越众而出,它没有像其他野人那样发出暴躁的咆哮,只是抬起一只覆盖着浓密毛发的、肌肉虬结的胳膊,用一根骨节粗大的手指,笔直地指向鹰巢洞口,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古怪、仿佛蕴含着某种特殊节奏的音节。
这音节如同一个信号!
下一刻,平台上所有的野人,如同被同时按下了狂暴的开关,齐齐发出了震耳欲聋、仿佛能撕裂夜空的咆哮!这咆哮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恐怖的声浪,冲击着鹰巢脆弱的防御,也冲击着洞内每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紧接着,它们不再有任何犹豫和试探,如同决堤的、狂暴的黑色洪水,挥舞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点燃更多的火把,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着鹰巢发起了全面而疯狂的冲锋!脚步声、咆哮声、武器碰撞岩石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死亡的协奏!
“放箭!”就在野人冲锋势头达到最顶峰的时刻,陈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撕裂般的怒吼!
“咻!咻!”
两支淬毒的箭矢,如同两道索命的幽光,几乎同时从洞口两侧的缝隙中激射而出!赵氏和李墩子都瞄准了冲在最前面、威胁最大的两个手持腰刀的野人!
一支箭擦着一个野人的头皮飞过,深深钉入了后面一棵树的树干,箭尾兀自剧烈颤动。但另一支箭,出自赵氏之手,却带着一股狠劲,精准地命中了一个野人裸露的、肌肉结实的大腿!
“嗷!”那野人中箭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动作仅仅是踉跄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腿上的箭杆,似乎并未在意,依旧红着眼睛,挥舞着腰刀继续前冲!鬼灯菇的毒性发作,需要那宝贵的几息时间!
然而,就在它迈出第二步,第三步……冲到距离洞口不足二十步时,它的冲锋姿态猛地僵住!
脸上那凶狠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无法理解的恐惧所取代!一层诡异的青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处蔓延开来,迅速覆盖了他的整个脸庞!他的眼睛猛地凸出,布满了血丝,几乎要跳出眼眶!
他想张嘴嘶吼,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一股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血液从他口鼻中狂涌而出!
“噗通!”
这野人甚至没能再发出一声完整的嚎叫,就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四肢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仅仅两三下之后,便彻底没了声息,只有那支插在他腿上的毒箭,在火把的光芒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见血封喉!恐怖如斯!
几乎在同一时间,旁边另一个被李墩子毒矛刺中手臂的野人,也以几乎一模一样的诡异方式,在冲锋途中骤然僵直、毒发、倒地、毙命!
连续两人,以同样迅速、同样诡异、同样令人胆寒的方式瞬间死去,终于让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野人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冲在前面的野人惊恐地看着地上迅速变得僵硬、肤色诡异的同伴,又惊疑不定地望向那幽深的、仿佛藏着无形妖魔的洞口,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甚至开始向后退缩。恐惧,如同瘟疫,开始在它们中间快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