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风刮得正紧,林宵刚踏出宗门边界,那股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他停下脚步,右手按在尾闾穴上。这一次没有冷汗,也没有颤抖,只有一丝冰线顺着指尖往上爬。他知道,对方在等他来。
半刻钟前,亲信弟子冲进静室,说北荒方向有灵力震荡,像是天劫余波。他没动,只是把寒星晶玉贴在眉心,闭眼三息。玉面浮起一层霜纹,裂痕指向北方石台——和那三名使者的命格红线汇聚在同一位置。
他笑了下,转身就走。
现在,他就站在那座破败石台前。碑文被风沙磨平,四周枯草倒伏,地面龟裂出蛛网般的纹路。他蹲下身,手指抹过一块青石,石面残留着一丝灼烧痕迹,是人为引动雷符留下的假象。
不是天劫。
是陷阱。
但他还是跳了进来。
林宵站起身,袖口一抖,红绸带滑入掌心。他将布条缠在手腕一圈,打了个死结。这动作做完,人已腾空而起,直扑石台中央。
落地瞬间,脚底传来轻微震动。
他反应极快,单膝点地,双臂张开稳住重心。可下一秒,整片地面塌陷,碎石夹着尘土轰然下坠。他借势收腿,身形下沉时用红绸带甩向侧壁凸岩,整个人斜飞出去,在空中翻了两圈才落定。
眼前是一条幽深通道,四壁刻满符文。那些线条泛着暗红光晕,像干涸的血迹。空气里有种压抑感,压得元婴不敢离体。
他知道这是什么阵——锁魂禁制。专克出窍境以上修士。
还没等他细看,身后通道轰然闭合,碎石堵死退路。同时,三道黑影从两侧暗门窜出,速度快得带起劲风。
是傀儡妖兽。
通脉巅峰的气息,皮甲由黑铁熔铸,关节处嵌着灵石核心。它们呈三角包抄,爪子撕裂空气,第一击就封死了上下闪避的空间。
林宵不退反进。
他右脚猛踏地面,肉身催动《赤阳锻体诀》,皮肤泛起一层赤金光泽。拳头迎着中间那只妖兽砸去,拳锋撞上铁爪,爆出一串火星。
震力传回手臂,他借势旋转,左肘横扫,将右侧妖兽顶飞出去。另一只趁机扑到背后,利爪直掏后心。
他早有准备。
红绸带猛地抽出,绕过腰间石柱一圈,用力一拽,整个人腾空翻转,让过背后致命一击。那妖兽扑空,惯性往前冲,正好撞上刚爬起来的同伴。
砰!
两具铁躯狠狠相撞,灵石核心咔嚓作响。
林宵落地未稳,立刻开口:“你们主子就这么点本事?拿三个铁疙瘩当打手,连话都不会说。”
两只妖兽晃了晃脑袋,竟然真的停了下来。第三只缓缓转头,金属眼眶里亮起幽蓝光芒。
“目标确认。”它发出机械般的声音,“体内佛劫波动频率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九,启动第二阶段测试。”
话音落下,三只妖兽同时抬起右爪,掌心灵石爆闪。一道灰光扫过林宵全身,墙壁上的符文随之亮起,形成一个环形光阵将他困在中央。
林宵冷笑:“测我?你们知道测的是什么东西吗?”
他不再掩饰,体内元婴睁开双眼,神识如潮水般铺开。这一瞬,他看清了更多细节——墙上符文排列方式与《上古封印录》中的“锁魂阵”完全一致,只是多了几处变种,显然是为了激发特定血脉反应。
他们不是想杀他。
是想逼他体内的东西觉醒。
那个黑点,那股被注视的感觉,还有归墟海眼带回的力量……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林宵收回神识,活动了下手腕。红绸带还在转动,他忽然想起赵梦涵说过的一句话:“有些封印,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也有些,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东西进去。”
他盯着三只妖兽,声音低了几分:“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妖兽没有回答,反而同时后退一步。地面开始震动,前方通道裂开一道缝隙,冷风灌入。
三具傀儡缓缓跪下,头颅低垂,像是在迎接什么。
林宵眯起眼,一步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空气中那股压制感就越强。但他没停,穿过裂缝,进入一条更窄的甬道。
墙壁上的符文变了,不再是红色,而是漆黑如墨。那些线条扭曲成蛇形,缠绕着某种古老文字。他认不出,却能感觉到危险。
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三条岔路。
左边小道弥漫着淡蓝色雾气,地面湿滑;中间通道堆满碎石,顶部悬着巨岩;右边则安静异常,连风声都没有。
他站在路口,没急着选。
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晶粒——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结着薄霜。这是赵梦涵留在寒星晶玉里的一缕气息残片。
他把晶粒放在掌心,闭眼感应。
阴寒之气流动的方向,微微偏向左侧。
他又咬破指尖,在地上画了三条短线,分别指向三条路。然后默念《断因果手》残篇中的牵引术式。
片刻后,唯独左侧那条短线泛起微弱金光。
有生机。
他记下这个细节,从腰间取下短刀,在右侧石壁划了一道深痕。这是标记,也是退路。
然后,他迈步走入左道。
雾气比远看更浓,几步外就看不见路。他放慢速度,贴着墙边前行。红绸带始终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中途触发了一次机关——踩到石板瞬间,头顶喷出毒烟。他屏息跃开,用刀柄敲碎通风口石块,让毒气散去。
又走百步,雾气渐稀。前方出现一扇石门,门缝透出微光。
林宵靠在墙边,听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动静。
他推开门。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高不见顶,四周岩壁布满齿轮与铜管,像是某种机关中枢。地面由黑白石砖拼成复杂阵图,中央立着一座青铜祭坛,上面插着七根断裂的锁链。
最令人警觉的是,洞窟深处趴着十几头沉睡的妖兽。有的形似巨狼,有的像翼蛇,全都体型庞大,气息浑厚,至少都在凝元境以上。
它们没死,也没醒,像是被阵法控制着。
林宵站在入口,目光扫过整个空间。这里不是普通的陷阱,而是一个试炼场。每一处机关、每一只妖兽、每一道符文,都是为他量身打造。
他们想看他能走多远。
他握紧红绸带,刚要迈步,脚下突然传来震动。
地面石砖开始移动,黑白交错,重组阵型。同时,岩壁上的齿轮咔咔转动,一根根铜管喷出淡紫色气体。
那是迷魂瘴,能扰乱神识。
林宵立刻闭气,往后退了半步。就在他抬脚的瞬间,身后石门轰然关闭。
退路没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前方重新排列的路径。新的机关已经启动,妖兽的耳朵微微抖动,似乎即将苏醒。
他把手伸进储物袋,摸到了那枚寒星晶粒。指尖传来一丝凉意。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洞窟尽头。
那里有一块悬浮的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字——
“因果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