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刮，林宵靠在赵梦涵背上，呼吸断断续续。他左手搭在她肩膀上，指尖微微发抖。血从胸口的伤口往外渗，顺着肋骨滑进腰带，把玄色劲装染成暗红。
赵梦涵没动，银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她盯着前方高坡，那里站着敌人首领。那人一手握着星枢盘，另一手攥着一张血符，指节泛白。
“还没完。”林宵声音低哑，“盘在他手里。”
赵梦涵轻轻点头。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下降，心跳越来越慢。但她没回头，只是将左脚往后挪了半步，踩实了冰面。
敌人首领站在原地，眼神扫过战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黑袍战士的尸体，有的被烧焦，有的被冻碎。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星枢盘，盘面裂纹蔓延，但核心仍在运转。
他冷笑一声：“你们还能站多久？”
林宵没答话。他闭上眼，额头渗出冷汗。体内的元婴已经残破不堪，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撕裂神魂。但他强行压住痛感，把仅存的精神力凝聚成丝，悄悄探出体外。
那股力量极细，几乎无法察觉。它贴着地面爬行，绕过积雪，穿过冰层缝隙，一点点靠近敌人首领。
林宵的嘴唇微动，无声念了一句口诀。这是出窍境才能掌握的“控念术”，用神识干扰对手感知。他不敢强攻，只能缓慢渗透。
敌人首领忽然皱眉。他感觉后颈一凉，像是有人在背后吹气。他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一片风雪。
没人。
他甩了甩头，以为是错觉。可紧接着，耳边响起细微的响动——像是脚步声，又像是火焰燃烧的声音。
他握紧血符，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林宵嘴角勾了一下。他知道，对方已经开始怀疑周围环境了。这种心理压力会让人变得迟疑，哪怕只慢一瞬间，也够了。
赵梦涵察觉到他的动作。她依旧站着，但右手已悄然垂下，指尖凝出一根极细的冰针，藏在袖口内侧。
林宵深吸一口气，突然咳出一口血。他整个人往前一倾，然后重重倒在地上，脸朝下埋进雪里。
“林宵！”赵梦涵低呼一声，本能想扶他。
但她忍住了。她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敌人首领盯着地上的身影，眯起眼睛。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林宵要动手，结果对方直接昏死过去？
他冷笑：“装模作样也没用，你以为我会信你还有力气？”
赵梦涵缓缓抬头，银发遮住半边脸。她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右脚，向前踏了一步。
雪地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敌人首领眼神一凝：“别过来！再走一步，我就毁了星枢盘！”
赵梦涵停住。她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袖口，冰针滑入掌心。
风更大了。雪片打在脸上生疼。
林宵趴在地上，眼皮微微颤动。他的神识仍在延伸，继续扰乱敌人首领的感知。他在对方脑海中种下了两个幻象：一个是身后地脉即将自燃，另一个是远处有援军逼近。
敌人首领额角冒汗。他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可那种危机感越来越强。他低头看了眼血符，发现符纸边缘开始泛黑——那是能量即将失控的征兆。
“不可能……我还没激活它……”他喃喃道。
就在这时，林宵突然睁眼。
一道金光从他天灵盖冲出，直射天空。那是元婴离体的迹象！
敌人首领大惊，本能抬头看向那道光芒。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
赵梦涵动了。
她一步踏出，身形如箭。雪地上的冰晶裂痕瞬间连成一线，寒气顺着裂缝爆发，形成短暂的牵引力。
两丈距离，眨眼即至。
敌人首领察觉不对，急忙低头，却发现赵梦涵的手已经伸向星枢盘。
他怒吼一声，手腕一翻就要捏碎血符。
可就在那一瞬，赵梦涵左手闪电般刺出。冰针精准扎进他手腕内侧的穴道，灵力顿时被锁住。
星枢盘脱手而出。
赵梦涵右手一抄，稳稳接住。
敌人首领暴怒，张口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血符。只要血符沾上鲜血，就能引爆残阵，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拉他们下水。
但林宵早有准备。
他在放出元婴的同时，就已经把最后一丝赤心之力注入地面。此刻，一个微型封印阵悄然成型，切断了血符与地脉的连接。
血符吸收不了能量，根本无法激活。
林宵翻身跃起，手中只剩半截的火焰短刃横扫而出，将血符挑飞。
他落地时一脚踩进雪中，把那张符狠狠踩进冰层深处。
风雪呼啸，一切归于寂静。
赵梦涵站在原地，双手捧着星枢盘。盘面裂纹仍在蔓延，但她指尖轻抚，三百六十五颗寒星晶逐一亮起，散发出微弱却稳定的寒光。
她低头看着盘子，轻轻吐出一口气。白雾在空中散开。
林宵踉跄走了两步，靠在她身边。他满嘴是血，笑起来的时候牙都红了。
“这回……真赢了。”
赵梦涵没看他，只是把星枢盘往他手里塞了塞：“你拿一会儿。”
林宵愣了一下：“你不怕我摔了？”
“摔了你也赔不起。”她淡淡说。
林宵咧嘴笑了。他双手接过星枢盘，虽然伤得几乎抬不起胳膊，但还是稳稳托住。
远处，敌人残部正在后撤。有人想去救首领，却被他怒吼喝退。
“滚！别管我！”
那人躺在雪地里，手腕还在流血，眼中满是不甘。他死死盯着林宵和赵梦涵，牙齿咬得咯咯响。
林宵察觉到视线，转头看了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
林宵冲他扬了扬下巴，像是打招呼。
敌人首领猛地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残部立刻拖着他消失在风雪中。
赵梦涵终于松了口气。她靠着剑站直身体，肩头微微颤抖。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现在连抬手都困难。
林宵察觉到她的状态，把星枢盘抱紧了些：“你撑得住吗？”
“死不了。”她说，“你还欠我一顿饭。”
林宵笑了：“等回去我就请。”
“我要吃酒楼最贵的菜。”
“行，我把储物袋里最后一个铜板也拿出来。”
赵梦涵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神很冷，但眼角有点发红。
林宵没再多说。他盘膝坐下，背靠着她，把星枢盘放在两人中间。他的手一直没松开，指尖还缠着那条褪色的红绸带。
赵梦涵也慢慢坐下。她的剑插在身前，剑柄微微晃动。
风雪渐小。
远处传来马蹄声，应该是援军快到了。
林宵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低声说：“你说……咱们以后还能不能这么拼一次？”
赵梦涵沉默了一会儿，说：“别想下次。”
林宵笑了笑：“也是，太累了。”
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的伤口，血还在渗。他沾了点血，在红绸带上写下了一个字。
赢。
赵梦涵看见了，没说话。
她只是把手覆在星枢盘上，寒星晶再次亮起，一圈圈波纹扩散开来，稳住了盘体的震颤。
林宵靠在她肩上，眼皮越来越重。
“我睡会儿……”他说，“你看着点。”
“嗯。”
林宵闭上眼。
赵梦涵盯着前方，目光如冰。
她的左手慢慢移到腕间，那里系着一条红绸带，边缘焦黑，中间却还带着一丝暖意。
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
赵梦涵忽然皱眉。
她听见了另一种声音——不是马蹄，而是铁甲摩擦的咔嗒声。
她抬头望去。
风雪尽头，一队黑影正快速逼近。